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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94)

一切都是模糊的,明亮地模糊。

“你好,”一阵令人昏昏然的死寂,她听见他开口。

“你好,”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回答,没有经过自己的大脑,亦没有经过自己的嘴唇:“上帝。”

那道身影微微一滞。片刻,似乎笑了笑:“难怪影那么爱你,SALANG。”

“你的影谁都不爱,阁下。”

“也许,”伸手拈起她一束发丝,她看不清他模糊轮廓里丝毫的表情,但感觉得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还有那种令她逐渐感觉不到咽喉不适感的压力:“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么,SALANG。”

“不知道,阁下。”

“明天是你行刑的日子。”

“我知道,阁下。”

“而我们今天要完成一个小小的手术。”

“什么手术。”

“手术完成后我们要送你去个地方,而那里,你即将接受的任务,将可以抵消你所有的罪。”

“什么手术,阁下。”

再次无视她的问话,他俯下身,贴近她的耳侧:“我们需要你穿越时空,SALANG。”

眼睛突然睁大,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一低头的瞬间,映入她眼底的同头顶那圈晕黄闪烁在一起的东西。

青白的色泽勾出一个头颅的轮廓,虽然辨别不清楚上面的线条,那些流动着的微微的银光所勾勒出来的东西,很眼熟:“你在开玩笑么,阁下。”

和‘上帝’的轮廓在一起,一上一下两张脸,朝下俯瞰着她。

对了,妖王的面具。

“知道辛伽么,”

“新亚述尼斯坦语里,这个词叫英雄。”

“而我要说的是个人,”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那个叫做辛伽的男人。”

“很多国家的历史书里,他的存在和他的王朝被用了大量的篇幅去记载的男人。”

“他是个传奇。”

“他们叫他亚述尼斯坦的英雄,那些继承了他天生征服血液的美索不达米亚掠夺者。”

“他是他们的神。”

“而我们通常叫他,魔。”

“假设他不存在,那么今天的世界版图,它会怎么划分。”

“很不可思议是么。”

“这个早就成为历史里一颗灰尘的男人,”

“从没有哪个帝王能做到像他这样无法让人从历史里以旁观者的身份将他抹去,”

“这几千年的时间,”

“他似乎是和历史合为一体的,你能感觉得到么SALANG。”

“他的存在竟然是这样的让人无法回避,”

“即便是伊甸园,”

“亦在他的影响之内,”

“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在目前这样一个糟糕的现状里问着彼此,在二战结束后直到今天,他的存在同希特勒相比,谁比谁更影响了这个世界。”

“所以,”

“现在你会在这里,SALANG,在你行刑的前一天,”

“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虽然你犯下了那样一个不可饶恕的罪。”

“而那机会只换一个答案,一个任务,”

“一个你期望活,就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杀了他,SALANG,杀了那个被亚述尼斯坦人奉为神一样的那个男人,”

“在他吞并凯姆·特,成为横跨亚非的帝王之前。”

“用那台机器。”

“呵,你眼里那种表情叫作什么,亲爱的。”

“让我猜猜。”

“成为我的小白鼠,或者从我这里消失,哪个更容易些,”

“自然是后者,”

“你这么想,”

“就像你当初一边等待着审判,一边已经做好了怎样逃离米里坚合众国的策划一样,是不是。”

“嗯,确实也是个实在的想法,对于你这样的一个女人来说。”

“那么,亲爱的,”

“那之前,给你一些可爱的回忆吧,”

“从伊甸园离开了那么久,怕是都快把这些美好给忘记了。”

“来,看看,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曾经它让你像个神,记得么。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你为傲,我的孩子。”

“那时候你们把它叫做什么来着……”

“对了,你们喜欢叫它蜘蛛。”

“多奇妙的一个小东西,”

“最精确的计算能力,最完美的破坏能力,而它所需要的体积,只是这么一个小点而已,”

“它和那台机器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奇迹。”

“法伦埃尔博士真是个伟人,不是么。”

“不……呵呵……”

“别这样看着我,SALANG,”

“你的眼睛真美,”

“可是我不太喜欢它们这样看着我的样子。”

“怎么了,我亲爱的。影说你是他最心爱的武器,”

“他最心爱的武器不应该有任何的欲望,即使是这样细微的泄露。”

“你在生气是么。”

“呵呵……是呢……”

“这种亲手埋种在对手体内的东西,即将被用在自己身上,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相信我,它比死亡可爱一点。”

“不信?”

“那么至少相信它的稳定性,我亲爱的。”

“这是有数据印证的,而那数据正是你所给予的。那127个幸运的孩子,他们向主充分证明了它的可靠性,以及……”

“毁灭性。”

“啧,我说过,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亲爱的,我这是在试图赦免你呢。

“明天开始,你还有284天,6816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做到我要求你做的,那么恭喜你,你将得到上帝的赦免,以及,永远的自由。”

“诱人么?”

“伊甸园给予她孩子们的,始终是诱人的,THE BEST。”

“而相对的,”

“如果没做到,或者说……很不小心地把完成任务的时间耽搁了那么小小的半秒,”

“我想,”

“你应该很清楚它的后果,”

“SALANG。”

脑中一个激灵。

在一片黑暗猛压迫进瞳孔的瞬间,瞳孔蓦地一缩,苏苏从石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神殿,巨像,祭坛。

禁锢着自己手脚的那些皮套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垂在石床下,随着链条摇来荡去。不远出那丛巨大的火焰依旧在几步开外的祭台上燃烧着幽绿色的光,时不时一两串火星飞起,劈劈啪啪一阵打破周围寂静的脆响,流光窜动,在那尊巨大的阿舒尔神像摇曳出一层似笑非笑的神情。

怔怔看着,感觉像在看一场变换太快的梦。

快得让人突兀得无法承受的梦。

还没从这些乍然交替的画面里彻底清醒过来,耳边骤地一声惊叫,激得苏苏促不及防间一个惊跳:

“你的身体!!女人!!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循着声音回过头,一眼看到雅塔丽娅蜷着身体半蹲在地上。

似乎冷得有点不能自已,她两只手紧抱着肩膀微微颤抖着,一颗腐朽得几乎将所有器官全部溶化了的头颅有些艰难地朝上抬着,对着苏苏的方向,在之前那声惊叫过后从那些发黑了的牙齿间挤出一阵模糊的呻吟:“不……”

苏苏从床上站了起来。

刚想迈步,冷不防她一声低吼:“别动!”

手伸出试图抓向苏苏,半空一个弧度,雅塔丽娅肩膀一斜闷声跌倒在地上,而脸上那只眼睛仍旧透过周围腐烂的器官和皮肤朝苏苏死盯着,眼见着苏苏一转头猛冲向神殿的大门,她头一仰,豁开的嘴里一声尖叫:“你给我站住!!!!”

苏苏充耳不闻。

一口气冲到大门口将大门用力一推,耳边随即又是一声尖叫:“雅塔丽娅——!!”

脚步一顿。

想回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手指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脖子。

‘相信我,它比死亡可爱一点。’

‘不信?’

‘那么至少相信它的稳定性,我亲爱的。’

‘这是有数据印证的,而那数据正是你所给予的。那127个幸运的孩子,他们向主充分证明了它的可靠性,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