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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36)

那是必要的。

转眼又看了看小秃,小秃来回游移的视线撞到了她的目光,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激灵。

肉块从它嘴角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的声音被一些细碎的呼吸所打散。那些很熟悉的声音,苏苏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温和的触觉扑洒在脸和发梢间时的柔软。

温和的气息,是否同样还包括那种隐隐的野兽般的眼神。

苏苏忍不住想回头,但身后的声音很快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听见那个有着好听嗓音的年轻女子在说着些什么,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我母亲。你,很狡猾……”

明明是责备,但更像是种呻吟,或者……某种愉悦的叹息。

低哑柔腻,夜色中透着层淡淡的暧昧。

“一个惊喜而已……”熟悉的语调,安静柔和,即使是在呼吸有些不稳的时候。

辛伽的声音。

苏苏舔了舔嘴唇,因为空气有点干燥。沙漠的风总是让人觉得干燥,以至让人烦躁。

她继续看着楼底。

“惊喜吗……”那女子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而声音却越来越轻:“一个就好……”

“一个,我保证。”

“辛伽……有没有人说过,你好象……黑夜里的曼陀罗……”几近耳语的声音,忽然同周围明灭的灯火一齐消失,随之而来,是身体倒落在床上后沉闷而激越的声音。

苏苏的头压着栏杆,目不转睛望着下面的黑暗。嘴巴一开一合,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秃不见了,就在刚才她回头朝它看去之后的片刻,它扑楞楞飞上了天。

没人听见它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那些越来越浓重的呼吸和布料被撕裂的脆响,有时候可以让一切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手指捏了捏,苏苏不知道自己究竟捏着的是自己的手指,还是手指里握着的栏杆,它们都是冰冷的,都是一样的僵硬。

苏苏的身体也很僵硬。

一阵夜风在楼底下盘旋而过,忽然一个激灵。她睁大眼睛朝下看着,而底下那些蠕动的阴影,这会儿看上去怎么就像两条贴紧在一起的身体……

纠缠……起伏……纠缠……起伏……纠缠……

想要……撕裂它……

“辛伽……辛伽……鬼面下的神……”许久,尤丽口中溢出如此叹息。

俯身匐在辛伽的胸膛,她的手臂缠着他的身体,眼波迷蒙得像雾。

大绿海迷人的薄雾。

辛伽拂着她的发。发丝柔软,被他轻轻掠起,又像雨丝般一道道滑下。

也像雾,黑暗里的轻雾。

而他的目光透过那层雾注视着不远处那道蜷缩在露台边缘的身影。从进来开始,到现在,一动不动的身影,似乎凝固了,同那些冰冷的柱子一起,在夜色里混合一体。

像尊雕塑。

“……我不希望自己像被你看中的城池那样被对待……”他听见尤丽轻声道,脸贴着他的皮肤,皮肤清晰传递着她嘴唇的蠕动。

像那尊雕塑波浪似的长发在自己胸前拂动的感觉。

嘴唇很热,他想咬点什么,但不是身上这副柔软的躯体。柔软的东西咬不得,她会碎,轻易地碎,也解决不了嘴唇的热,和牙齿的痒。他牙齿很痒,短短几天,这房间充斥着那个侵略者让人想撕咬的气息,她在他的领地漫溢着的强烈侵略的气息。

他想撕碎她,用他的嘴,而他的嘴唇在他大脑充斥着这个念头的时候正安静作着应有的回应:“那么,奥拉西斯是怎样对待你的,尤丽。”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他想笑,所以他伸手将怀里的身体搂得更紧。

“他……呵呵……” 她先笑了。这也好。然后发丝被她的手指缠紧,她抬头看向他,以至他不得不收回对那尊“雕像”撕扯的目光。

“你的头发真美……辛伽……辛伽……”她说。

“你醉了,尤丽。”他回答。

“是的我醉了……”她又道。声音模糊,和她眼神一样,模糊得像是宿醉。片刻,她慢慢合上眼睛,如他所等待的,像只安静温柔的猫,低下头,呼吸逐渐平静。只是手指却还依旧紧抓着他的发丝不放,贪恋的,小心的。

他一根一根拉开她的手指,很温柔。

曾经有个女人对他说过:对女人,你得温柔,辛伽,即使她的地位再卑贱。

那个女人被温柔地碾碎,在他的面前。

所以至今他都觉得,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是被自己亲手撕碎的时候。

她碎裂的时候真美。

她美丽地碎裂着,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辛伽辛伽,我的儿子……

那些封尘的记忆。

不该被唤醒的往事。

所以让它苏醒的人有罪。

它不该存在,亚述王不需要那些早已被丢弃的东西。

他站起身,银色长发散了一背,冰凉,温柔,就像那女人死去后冷却的血液。

松散的长袍从身上散了下来,他踩着那些衣料,朝那具静止的雕像慢慢走去。

凡是伤害的,必是要毁灭的。

她早应该被毁灭,在第一次用她野兽一样的眸子,在那片火海里安静注视着自己的时候。

“苏苏……”

苏苏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就在她失神那么短短片刻之间。

眼前纠缠的身影消失了,那些黑暗里晃动的黑影,转眼,又成了一团又一团随风摇曳的氤氲。

她收回视线,因为额头很疼。柱子是有棱角的,棱角又多又硬。

然后一呆,在直起身子试图舒展一下僵硬的脖子的时候。

她看到自己坐的地方巴掌大一块空地上,密密划着一些痕迹。凌乱,粗糙,就像深深烙刻在她手腕上那些被镣铐挤压出来的勒痕。

她不知道那些线条代表着什么,正如以前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涂画出来的东西。长长短短,横竖曲折,依稀拼凑出一个“杀”的图形。

“杀”代表什么,苏苏不知道。但她的背突然有些发冷,还有额头。

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把它们快速抹去。

“苏苏……”又一声低低的呼唤,夜色里突兀惊得她心脏一跳。

声音从身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很轻,带着一点点熟悉沙哑,还有些陌生的低沉。

右手开始发抖了,控制不住的抖动。她想站起来,马上。或者做出别的什么应该做的反应,在一道漆黑修长的影子从身后慢慢笼罩住她凝固在月光下的黑影的时候。

她飞快站了起来。

但随即被更快地压倒在地上。

背压着地,一副焚烧似的胸膛随即压住了她的身体。

她想尖叫,嘴却立刻被封住了。那双殷红灼热的嘴唇,狠狠吞噬着她挣扎而出的声音,撕裂着她紧绷急促的喘息。

一齐被撕裂的还有她的长裙,在她试图抬腿将那个压迫着自己的身躯从自己身上踢开的同时,一只手顺势滑下,轻易制约了她的抵抗,轻易撕开了她对他唯一的遮蔽。

“你该死。”

嘴唇移开的时候,他说。声音平静,身体却急促进入了她的身体,带着从未有过的焦躁和攻击性。

尖锐而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一次次的攻陷,她一点点的接纳。

臣服还是绝望。

周围很安静。

她在他身下听不到他们两人的声音。

他的强占和她的挣扎,直到最后的放任……安静得像是死寂。

可他分明像只疯狂的兽的。

而她是被那只兽轻易彻底撕碎的空气。

狠狠的掠夺,他暗红色的眸子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愤怒什么。

愤怒的人是她才对,虽然她同样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杀了他。

但她感觉得到他同样想杀了她,在带给她身体极端的羞耻和极端的快乐的同时。

快乐……

她竟然觉得这种被撕裂的感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