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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23)

脸色一沉,路玛猛回过头,张口正准备对着那个不知好歹的色狼开骂,却在见到那人同样转过头朝他嬉笑的脸庞时,半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一头有点杂乱,又有些桀骜的黑发,发下清秀俊朗的脸永远都带着快乐的笑容,仿佛烦恼一点沾不了他的身……记忆中,似乎还真没见过这家伙哪怕是一点点的愁容,真是叫人嫉妒的乐观……咽了口口水,路玛泄气般地垂下头:“雷伊老大……”

年纪比谁都小,偏偏官衔比谁都大,不甘心啊不甘心。

谁知那小子对这称呼还真受用,点点头,他对路玛勾勾手指。于是路玛站起身,有些拖拖拉拉地跟在他身后朝人群里挤去。

说话的场合,有时候恰恰是拥挤的地方更胜于安静之处。

“路玛,以后装成女人,拜托你至少连动作也一起学学像。”

“你怎么上这里来了。王呢。”故意忽略掉雷伊的调侃,仿佛是浏览着四周地摊上的物品,路玛淡淡开口。

“他不太放心你,让我先一步过来看看。这会儿,他们应该到撒卡拉了吧。不过谁知道,或许他本人转道去了利比亚,听说利比亚公主有联姻的意思。”弯腰掂起一只果子,雷伊抬头冲那卖水果的胖女人无邪地一笑,而那女人顿时容光焕发得找不着北,眼里只留下那小帅哥灿烂的笑,却根本没留意那家伙一钱没出啃着水果就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利比亚?那这里怎么办。”

“照旧。”没有理会路玛的不满,雷伊的目光又被一处摊位上漂亮的彩陶所吸引。

“他倒放心。”

“那边的事也重要。这里嘛……”将手中的瓷器放下,他回头冲路玛意味深长地一笑:“如果办这点事都没法让他放心,我们在他手下那么些年,白待了。”

一时语塞,路玛朝他翻了翻白眼,自顾着转身离开。

“喂,交给你办的事,如何了。”突然而来的问话,令他脚步顿止。摇了摇头正要掂量着开口,身体却陡地一滞。

同样在瞬间敛住了神色的是离他几步之遥的雷伊。

似乎那快乐且略带稚气的笑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犀利的目光,微微下垂的唇角……顷刻间将他从阳光般温和的少年,转化为内敛,却又咄咄迫人的男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立,却在无形中,仿佛闯入了一道看似热闹松散,却又严密紧固得如同牢笼般的陷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被一些人,在不知不觉中用着极缓的方式不露痕迹地包围了。极有耐心,也极为专业化的一些人。

冷笑,阿美奈姆哈特的身边,什么时候居然有了那么厉害的人物了。

周遭空气随着雷伊的目光流转而逐渐释放出一层更为森冷与凌厉的萧杀,一种剑拔弩张的窒息感。只是谁都不肯先采取行动,谁都保持着这种无声观望的姿态。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终于,在路玛按捺不住将手指剔向自己衣角的时候,有个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哪一个人的口中,低而清晰地传入他们两人的耳膜:“阿穆罗大人,他现在在哪儿。”

第十章

“那不是王子吗。”

“没错,真的是希尔扎得鲁王子……”

“他亲自出城来接?”

“来的是谁……”

“听说是亚述国的使臣……”

“亚述国啊……”

窃窃低语,在的利比亚炙热的南风中随着尘沙四散漂移。

抬头可见这座城池宏伟的身影,沙漠热浪中虚幻妩媚得好似海市蜃楼。隐隐的绿从那些高耸的土黄色建筑群中闪烁而出,由上至下,绒毯般蔓延开来。忽然想起那座被一夜间荡平了的小镇所遥遥相对的城市,以及城里那片隔着很远的距离,依稀可窥见繁花点点的空中花园。

苏苏在骆驼背上挪动了下身子。

从港口到的利比亚,她不知道这段路走了究竟有多久,只知道现在的身体很僵,僵硬得她已经感觉不出肩膀的疼痛和腰部的酸胀,还有胃里火一样的烧灼感。辛伽说,“既然这样,那以后你就不用再吃什么了。”所以从那天开始,除了水,她再没有碰过任何食物。而她又很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侧骑在骆驼上,手和脚都被锁着,这让她看上去就像一捆系在上面的麻袋,随着骆驼颠簸的脚步东摇西晃。

身下忽然一阵颠簸,苏苏不得不和小秃贴紧了以得到更多的空间好让自己不至于跌落下去。可怜这只大鸟并不比她幸运多少,两只脚爪被绳子绑着,它紧贴着苏苏,时不时拍打几下翅膀以维持身体的平衡,一双豆大的眼珠时不时惶恐地东张西望。

辛伽忽然回头看了苏苏一眼,在周围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那位年轻的利比亚王子朝他走来的时候。

引来小秃一阵没来由的痉挛。

这么热的天,走了那么久的路,他的额头上依旧一丝汗都没有,光洁而苍白的皮肤,因着一身特意换上的华服而显得有了那么一丝明亮的生气。华服是晴空最深处的那种蓝,上面用金线勾勒着细致精巧的图案。那是种很适合他的颜色,就像他身上若隐若现一种糖一样清甜的味道。

苏苏想着,觉得头很晕,嘴唇有点干。

她看到他微微一笑。侧面的嘴角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而快走到他身边的利比亚王子忽然抿了抿唇,喉结随之一动。

莫非他也口渴?苏苏猜测。

“伊斯卡因大人,”半晌,苏苏听见王子开口,他叫辛伽“伊斯卡因大人”,声音有点干,但还算动人:“我代表我的母皇,欢迎远道来到利比亚的尊贵的客人。”

“王子多礼了。”淡淡地笑,辛伽看着他的眼睛:“女王盛名远播,能见到她,是伊斯卡因的荣幸,她是伊斯卡因心目中的女神。”

“如果能听见大人的这番话,母皇一定会非常高兴。”

“那就有劳王子转达。”

“天很热,大人请随希尔扎得鲁一同进城吧。”

“请王子带路。”

的利比亚的皇宫很大,其实什么样的宫殿对苏苏来讲都是很大的,因为在这之前她进过的最大的屋子,是镇子老书记官的府邸。

皇宫比老书记官的府邸大了几十倍都不止。

安置苏苏的地方离宫门很远,是座堡垒般的塔楼,很高,透过窗可以将下面人来人往的景象一览无余。苏苏趴在窗台上,一根锁链把她的脚和这房间的大理石柱子联系在一起,长度刚够她走到窗前看下面的风景,这让苏苏比较欣慰。

她至少比小秃的状况好上那么一点。

人的脚被绑了,失去的只是走路的自由,鸟的脚被绑了,失去行走自由的同时还有翅膀的飞翔。

不能飞翔的鸟是可悲的,就像人的灵魂被迫束缚在一具僵去的身体。

小秃在角落里缩着身体,苏苏看着底下那些来来往往的身影,匆匆忙忙,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僵去。

接近傍晚的时候,苏苏望见底下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侍们忽然异乎寻常地紧张和忙乱起来,甚至包括一些路经的将官。

不久,一个身着华服头带金冠的女子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从皇宫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种奇特的慎重与压抑的兴奋。所经之处人人都跪倒在地,直到她与身边那些人上马出宫门,那些跪着的人才站起身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苏苏好奇着她是谁,因为她的穿着和走路的姿势比她从刚才到现在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尊贵。

“知道吗……是法老王……”

“喂……王亲自出去迎接了呢……”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低语。闪闪烁烁的声音,是那些躲在这附近偷闲的小女奴。

“嘘……轻点。”

“真想去看看……听说他是个很可怕的男人,会突然和我们国家交好,王都没想到吧。近来她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