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妖王(2)

所以也有人称,辛伽王那恶魔般的力量和性格,来自于一副面具的魔力,面具中有着亚述凶神的符咒,所以带着它的人,能够得到凶神的力量。

后来,那个以善战和残忍闻名于世的亚述帝王,人们逐渐开始把他称做“妖王”。

而他那副始终在战场上遮挡着他真实面目,陪伴着他在血肉哀号中驰骋的青铜面具,人们把它称做“妖王的面具”。

这个面具自辛伽死后曾在亚述皇宫悬挂了整整数个世纪,直到有一天莫名消失,而从那一刻起,称霸西亚一时的亚述帝王开始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的命运。

*** ***

黄昏的斜阳笼罩底格里斯河畔的巴格达。

难得的祥和,随着那些淡淡的色彩从半掩的木窗斜射进这间不大的房间内。她从袋子里摸出一粒糖塞进嘴里。

咀嚼。

镜子照出一张脸,黝黑,鼻子周围一圈淡淡的色斑。

她凑近镜面仔细看了看,抬指,顺着额角一道略微掀起的皱折轻轻一剔。一层烟似东西顺着指尖从脸上垂落,碰到空气随即卷起,透明,单薄,像是卷风干的玉米皮。

她对着镜子把脸上那些‘玉米皮’朝下搓揉,碎屑剥落处显露出一片陶瓷般细腻的肌肤,不带一点瑕疵。

对镜挑了挑眉。

伸指插入发际,拨高发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片刻,沿着发际把那把棕红色假发用力扯下。带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头皮已被勒得有点发痒。漆黑如墨的长发一得到释放便从禁锢里弹放了出来,跟着指尖闲散滑落,像一丛摇曳在水底的海藻。

她揉了揉头皮。

“咔。”桌角处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抬眸扫向那个方向,得手的那只金属箱子就静静安置在那里,触手可及的距离,一旁的手铐上还残留着但丁?沃伦的血迹。

它纹丝不动。

一辆卡车拖着沉重的轰响从楼下滚过。

周围并不安静,马路上凌乱的声响,交杂着楼下小贩的大声吵闹,同隔壁风琴声和小孩歇斯底里的哭闹混合在一起透过单薄的楼板直渗上来,嗡嗡的热闹成一团。

她收回视线,把手里的假发团了团,连同桌上那些碎屑一起撸进了废纸篓。

这是家家庭式旅馆,巴掌大小一块地方,周围很嘈杂,隔音设备很差。

但很干净,也很不起眼。

“咔。”桌角突然又响了一下,在脚底那些浑浊的声音中十分清晰。

这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目光迅速在周围扫视一圈,觉察不出任何异样,她抬手把金属箱抓到手里。

箱子的体积对于她的手来说大了点,但分量很轻。

取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出里面东西的存在感,除了手铐随着动作在箱子上发出的那一声清脆的撞击。她看着它上头密合的纹路,夕阳在那上头平滑地扫过,没有留下一丝细微的阴影。

手伸进纸袋,她从里头再次抓出一粒糖。粉红色的草莓口味,阳光下折射出玻璃般的光泽,很诱人的颜色,就像它此时静静绽放的那一小点气息。

没有塞进嘴里,反手,她弹指将它射向身后那个隐在昏暗光线下的角落。

“噗。”一声轻响,一道身影从角落里悄然闪出。修长的身影,带着压过粉红草莓糖甜香的干净气息。

她抛玩着手里的箱子,目光对着镜子。

镜子里那道身影无声走到她身后,半步不到的距离,手指插入她漆黑的发丝。

轻轻地揉,将那些柔软的散乱汇聚入掌心,抖落,看着它们瀑布般顺着自己的指一泻而散。然后在她抬头的瞬间,用力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反扣住他的颈,箱子从她身上滚落至地,弹跳出一阵沉闷的呻吟。

“SALANG……”牙齿撕裂她内衣的时候,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嗓音。他的手滑向她的腰,她的腿缠上他的身体。

“嘶……”糖果袋裂了,在她的手指下。

空气突然变得很甜。

窗外车声嘈杂,地板下人声模糊,房间里一阵阵急促的喘息……

从床上下地,□的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他在梳妆台边站定。

台上一片狼籍,各种颜色的糖,还有那些翻倒的化妆品,在夜色里混合成一体,揉出一股奇特的甜香。他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拉起,坐下,随手捡起那只似乎被人遗忘了很久的金属箱。

德国产的密码箱,工艺相当考究,平滑的表面几乎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如果没有留意到两边分别一个浅浅的凹槽的话。箱子在手里周转一圈,他托着下端,点着凹槽下的部位朝上一推。

“嚓。”细微的轻响,两块锥状金属片把凹槽填满,露出下面两个微凸的按钮。对着它们同时按下,箱底随即开启一道二指宽的口,口分两排,一排液晶显示,一排细小按键。

他托着它,在窗外隐隐渗入的灯光里静望了片刻。

灯光流过箱子棕色的表面和银色的边,箱子反射出的光泽折射着他的眼,那双在夜色里深陷于眼眶的眸子,在两旁垂下来的发梢间,微微透着点幽暗的红。

目光轻闪,他朝床上看了一眼。

她睡得很安静,白色的躯体像卷柔软的波浪横在床面上,无声无息。

低头,他用指尖在按键上点出一组数字。

“嘶……”

像是密封的罐子里突然被注入了空气,那只金属盒在他手里轻轻巧巧开启,一道暗光随之从内蓦地溢出,在他瞳孔缩起的一刹,消失得不留丝毫痕迹。

伸手,把那东西从里头取了出来,干脆而稳妥。

一丝微弱的空气从他指间滑过,在他手指扣到它边缘的时候。从窗外静静卷入的风有点冷,那东西碰触在指尖的感觉,更冷。就像它平滑而细致的表面上那双正对着他的黝黑眼眶,黑得深邃,深邃得空洞。

灯光从空洞内泻入,星子般一点。

青铜打磨得仿佛精炼的白银,三千年前的青铜,三千年前的工艺。

妖王的面具。

“你在做什么,影。”突然而来的话音,淡淡打破一室因夜深而得来的寂静。

他的眼透过面具上的空洞望着床上坐起的身影,不语。看着她丢开身旁被撕烂的衣服,然后一丝不苟将雪白的床单围住自己的身体。抬手揉揉发,冗长的黑发半掩着她的眼,发丝懒散,眼神沉静,没有留下一丝一毫之前的激情。

数年来如一日,眼睛对着眼睛,谁也看不清楚谁的心。

她透过那两个空洞回望着他的眼睛,专注的目光,不知道是看他多些,还是更倾向于他手里这张冰冷的面具。嘴唇微微扬起,很性感,在她认真的时候,让人无法抑制地想朝那两片血一样火烫冰一般森冷的柔软上咬下去。

他微笑,看着她的嘴唇:“回来好吗,颜。”

“每次见面都重复听我相同的答案,不觉得腻?”

手指收拢,捏着面具站起身:“那么我只能先把它带走了。”

“它是我的。”

“它属于伊甸园,你知道。”

眉梢轻挑,腿移下床,足尖踏到地板上:“再说一次,它是我的。”

“我会带走它,还有你。”笑,身影一晃,人已闪至窗前。

却被颜白蛇般身形先行一步挡在窗口,肘抵着他的肩膀,手指扣着他的咽喉:“拿来。”话音很轻,贴着他的脖颈,就像刚才贴着这地方低低的喘息。

他看了看她,抬起手。手里捏着那只古老的面具。

面具轻轻靠近她的脸庞,在她随之抬起目光的时候。

冷冷的感觉,顺着她的鼻尖,逐渐滑向她的嘴唇……然后在她眼神随着这冰冷略动的刹那,突然飞弹出窗外。

颜出手一把抓向面具,用她扣着影咽喉的那只右手。右手很快,在必要时,会比电更快。所以轻易便将面具拈入指间,却在这同时,另一只手腕被影蓦地一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