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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58)

“因为你比她大整整三千多岁,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是你母亲。”

话一出口,我失控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FUCK!”一边笑一边朝他走过去,伸手指住那张漂亮得像只妖精一样的脸,我道:“知道她为什么不爱你么,斐特拉曼。”

这话令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没有做声。

“无法沟通,无法理解,无法交流。你活在你的世界里,却还总是自私地把这种世界强加给别人。为什么这么执着?我他妈要跟你说多少遍我不是那个女人你才能死心,啊?为什么你非认定她是我,因为我们长得很像吗?靠!全世界他妈的有多少人你知道么,全中国有多少人你知道么,十多亿人里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很难么?你硬要把我当成她你他妈的扯不扯?!”

哗!

话刚从嘴里倒完,头顶再次冰似的一阵冷。

我闭上眼睛等着那些水柱从头顶直浇到我脚跟,再沿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往地上淌。直到身上那些冰冷的压力完全消失,我睁开眼用力抹了把脸,转身朝马路上走去。

可惜没走几步脚下一软,我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

“上哪儿去。”身后那男人问我。话音淡淡的,似乎知道我跑不多远。

“滚,滚得远远的,滚到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我俩就都省心了。”

“很难,因为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为什么。”我停下脚步。远处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呼啸而过,我招了招手,但没能拦住它。

“因为我得杀了你。”

“呵……”这话令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笑你和那个女人。你那么爱她,她却把你活埋了,现在你复活了,又一心要弄死她。你俩是个怎样见鬼的关系。”

我的话令他一阵沉默。

“斐特拉曼,你很爱她是么。”转过身我继续问他。

身上开始抖得厉害,牙关也是,所以令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我把胳膊抱了抱紧,用力搓了两下。“那么你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她。”我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

他朝我看了一眼,依旧沉默。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她,但你看看你是怎么对待我的,看看我的脖子,看看我的脸,看看我身上。你他妈的就是在把我当成一头畜生在虐待。所以,你要是还留着几千年前那点人性的话,现在就把我杀了,反正我这辈子也算玩完了,你不杀我,呵,我早晚也得给背后那个该死的诅咒弄死。现在,我妈也不在了,你也变成了这副样子,老子除了把你送进好莱坞以外想不出还能把你卖到哪里去。斐特拉曼,你A姐我这辈子算是玩完了,所以你行行好现在就解决了我吧,干脆点,痛快点,那样我到阴曹地府里还能感激你一点。”

一口气把话说完,我胸口里憋来半天的难受劲总算卸掉了一点,不过这么一来,身体对寒冷的感知却一下子变得更加厉害,我再次用力搓了搓胳膊,摇摇晃晃朝那男人走了过去。

径自走到他面前,没有理会他望着我的那双眼睛,我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朝自己指了指:“来,杀吧。”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扣住了我的喉咙。

“痛快点。”我再道。

一边等着他用他非人的力气一下子把我的喉咙给拧断。可是等了半天,他却朝前轻轻一推,把我给推了出去。

“你做什么。”我皱眉,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回答。

目光有些闪烁,他望着我,片刻将视线转向别处:“你走吧。”

我咯咯笑出了声。

酒精和寒冷开始让我的视线变得有点模糊,我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去,摇摇晃晃地朝这男人笑着:“喂,其实你根本杀不了我,斐特拉曼。”

他没有理会我,再次伸手把我推开,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你不是说我就是那个女人么,”望着他的背影我再道。他脚步停了停。

“好吧,我就是那个女人。”

这话令他回头望向我。

“所以斐特拉曼,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路。”他问我。

我伸出两根手指朝他晃了晃:“一条,杀了我。但你现在不干。既然这样,那么你只能选择另一条了。”

“另一条是什么。”他再问。

“照顾我。”我说。

话一出口,他目光一怔。这令我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笑够了,继续用那两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一边再次摇摇晃晃朝他走过去:“好好照顾我,把我当成那个女人,好好照顾……”

话还没说完,腿一软,我一头朝他方向跌了过去。

他没有扶我,如我预料。

眼睁睁看着我跌倒在他脚下,然后迈步离我而去。

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哈哈大笑。

只要是人,都会有他的底线的。

这就是他的底线,是的。

现在他终于不会再来烦我,在我死之前。

于是,是不是该去喝点酒庆祝一下了?想着,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坐起身。路口吹来的风再次令我一阵哆嗦,我放纵自己打了阵寒颤,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起身却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因为,那离我而去的男人竟然就站在我边上。

“见鬼……你怎么回来了……”脱口而出,我发觉他似乎笑了笑。

然后突然揪起我的衣服一把将我甩到他肩膀上,道:“来照顾你。”

☆、第四十九章

凭着记忆找到十几年没回去过的家,在上海是件比较不太容易的事,因为整座城市这十来年格局变化太大,很多地方改建得连一辈子都住在这地方的老住户也不太容易认得出来,如果不是有地址可以查,基本上已经没办法从那圈高楼林立的住宅区里,辨认出当年老宅周围一丝一毫的景象。

记忆里那些交错纵横的弄堂,以及弄堂口玲琅满目的店铺,早已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分布在我家那片灰黄色老公寓楼外,除了修整一新的大马路,就是一座高过一座的住宅楼。它们彼此突兀却又无比和谐地存在着,如同我和这来自几千年前的古老男人。

他一路扛着我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路上我又吐了两次,弄脏了他半条裤子,他裤子工艺极好,挂上那牌子价钱至少两千以上,却不知他是不是同样用那些手纸去“支付”的。

借着酒精路上没少胡说八道,说了些什么自己也忘记了,只知道斐特拉曼一直沉默着没有理睬我。后来我也渐渐沉默下来,因为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干了,酒也醒了一大半,我开始花更多的时间考虑他说的“照顾我”会是什么意思。

那两条出路之说,是我仗着酒胆兴口而讲的,想来他也不会把它当真,因为当时他听完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后来又回来,证明他考虑到了什么,因此返回,显然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而那决定会是什么,一路上我始终推测不出来,正如我始终无法推测那个跟我极像的女人究竟身上存在什么样的魅力,能吸引一个王者在被戴了不知道多少顶绿帽子,又被她活埋的情形下,仍对她怀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

斐特拉曼一口咬定我就是那个女人,但如果我是她,我断不会这样葬送他的一生,我会享受他的爱以及享受他能给我带来的一切,很多女人穷极所有,就为了在自己青春耗尽前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份爱,因而我想不通那女人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将这几乎是每个女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切亲手葬送。

打开房门后扑鼻一股霉味,夹杂着多年不沾人气的阴冷,我感觉自己不像是推开了家门,而是推开了一扇坟墓的门。

门里一团漆黑,我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门边的电灯开关,打开,那间尘封了十五年之久的房间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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