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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172)+番外

作者: 鹿青崖 阅读记录

但通倭可是大罪,比纵火更加厉害,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指挥使禁不住咽了口吐沫,“这都是传言,不可信!”

“指挥使说得是,传言不可信。”魏铭道。

指挥使被他的肯定稍稍安慰到了一些,刚要说这就下旨不许军民乱传言,就听小秀才又开了口。

“传言不可信,缺不耽误它一传十,十传百。不巧八月初一正是安东卫所的大集,这事跟着人口一走,现下只怕早已传出城去了。”

指挥使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大集市的人都是流动的,今次在此聚集,隔两日就辗转到下一地,这些集市的人从安东卫所得了这么大的消息,还不得转头就告诉下一聚集地的人?

这还如何封口?!

指挥使不由地看向魏铭,只见小秀才面色不改,继续很有耐心地道:“所以,可疏不可堵。”

怎么个可疏不可堵的办法?

指挥使见魏铭说了这个,端起茶喝起来,心里不由跟着一急。

瞧!这才一点子年纪,刚刚考上秀才,文人那一套“猜猜看”的作风,学了个十足!

有猜猜看的工夫,倒是说呀!

指挥使心里急了一丢丢,“我说魏生,你有什么高招?”

谁想魏生却道:“小生没有什么高招?”

啊?

没有高招你在这虚晃枪呢!指挥使顿时心一塞。

然而这位魏生注定是个大喘气的,“依小生之间,只好据实以告百姓。”

“那火本就不是倭寇伙同人所放,百姓会信这话吗?”

指挥使倒也明白,为何传言传得广而快,那是因为其中不切实际的说辞,能引得人震惊,但若是告诉他们此事并非如此,就算有人肯信,也无人愿意张口宣传,说来说去,还是不如假传言传播的远。

魏铭递给指挥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指挥使所言极是。”

这回,指挥使可不轻易上当了,晓得这个小秀才必然还有下文。

他拿出十足的耐心来,眨巴着眼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

“只辟谣自然没法传播,但火器营庞百户之子庞波嫉贤妒能,为了一己私欲竟然纵火欲烧死朱总旗,这等事实,只怕没有人肯憋在肚子里。”

只要料够足,传播就够广。

第184章 说服

但指挥使一听这意思,眉头立时一皱,“这不就把庞申揪出来示众了?!”

魏铭淡淡地看他,“指挥使还想护着他不成?庞申犯事可是事实。”

“是事实不假,可他也是庞家的后人!他祖父可是跟随余公的功臣!神火箭溜能造出来,他祖父立了大功的!”指挥使赶忙将这一层紧要关系说出来。

魏铭摇了摇头,“其祖父辛苦建造神火箭溜,庞申身为子孙,却枉顾祖宗遗志,故意烧毁图纸,岂不是罪加一等?”

“你不懂!”指挥使摆了手,“我若是重罚了庞家,世人岂不更加传言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话?”

“庞申是庞申,庞家是庞家。”

“有什么区别?”指挥使惆怅的不行,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不成,不能把庞申直接扯出来,得考虑庞家有功,可别再把事情闹大了……”

指挥使兀自嘀咕着,忽的听见身旁,那魏生问了一句。

“庞申已然与此事推脱不开了,有人传他正是与倭寇私通的人。”他说着,抬头直接了过来,指挥使浑身一紧,又听他道:“指挥使护着他,不知道百姓又会怎传?”

庞申与倭寇私通,他护着庞申,岂不是他与倭寇私通?!

指挥使差点从交椅上掉下去。

“一群愚民!胡说八道!”

魏铭笑看他一眼,好言安慰了他,“指挥使莫急,如今还没传到这一层。”

那过几日,就要传到这一层了吗?!

指挥使气得仰倒,脑子终于转了过来,“不成了,不成了,庞申留不得了。那庞家怎么办?”

说到了庞家的处置,魏铭敛了神色。

“庞申犯事,虽说和庞家干系不大。但庞家若还坐在火器营这一重要位置上,只怕不让人信服是一,另一则,也许还会继续犯错。”

魏铭说了此话,着意看了指挥使一眼。

指挥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因为之前他纵容,所以,庞家才有恃无恐,接连犯事。

不能留了!

庞家若想东山再起,就看他们家能不能出下一个功臣了!

吃祖宗老本,早晚有吃光的一日!

魏铭点到此处,晓得这位指挥使已经知道如何处置。依照他平日点到为止的作风,是必然不会继续说了,但这位指挥使一味怕事,又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也正是因为被他欺瞒,才猜错了今生的事,让图纸再次受损。

“庞申此事,为避免朝廷以为指挥使打压功臣,还是明白报到朝廷的好。指挥使抓出真凶,实为不易,想来图纸一事,朝廷不会过多怪罪。”

魏铭前前后后把话说得这么透彻,道理也摆的明明白白,指挥使已在不经意间信服了他。

他叹气道:“魏生说得是。我本还想着栽倒倭寇身上……”

魏铭摇了头,严肃了神色,道:“小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讲!”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说完,便起身行礼告退了。

指挥使恍恍惚惚将他送出书房,会坐到交椅上想了半晌,额头凭空冒出来一阵冷汗。

若是他早早处置了庞家,庞申哪里还能生出这许多心思?

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小秀才看得明白。

指挥使望着魏铭离去的方向,只有珠帘随风轻轻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早已没了离去的人的脚步声。

——

庞申死罪难免,庞家活罪难逃。

但是神火箭溜的图纸还是被烧了一个大窟窿,朱总旗和手下的人,并火器营的工匠夜以继日地拼凑原图,可惜收效甚微。

魏铭也跟去试图尽一份力,不过火器之事,他并不太懂,看着朱总旗一干人苦恼,也只是束手无策。

朱总旗不禁感慨,“若是余公他老人家尚在人世该多好?”他说着,有看向魏铭,“魏生可还有在梦见余公?”

魏铭摇头。

朱总旗长叹一气,“余公他老人家特特传下话来,要咱们护住图纸,只是我无用,被奸人所害,到底没能护住!我有罪!我对不起余公!”

“爹别再这么说了!爹怎么可能预料到这些事!余公他老人家知道,也会体谅爹的。”

魏铭也是这般说。毕竟余公托梦的事,本就是他编造出来的。

朱总旗还是苦着脸,“可怜余公一生为别人,自己竟无血脉存下,现如今连神火箭溜的图纸都没有了,再过百年,还有多少人能记得他老人家?记得他为大兴军民出生入死半辈子,记得他为了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