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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187)

作者: 妖妖不惑 阅读记录

“跑。”最后还活着的那个男娃推了茂兰一把,将还稚嫩的胸膛撞上了砸过来的枪托,那骨碎的闷响传到茂兰耳朵里,让她想起上午用砍刀劈裂猪骨头炖汤时的声音,喜宴、鞭炮、热闹的人群、婚事、伍哥,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从脑海里翻腾而过。

中午之前明明什么都是好的,幸福的、甜蜜的,是什么?只一片刻便将她从天堂拽到了地狱?茂兰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爬行着,她蹭到了岩洞里侧垒叠的一堆罐子边,那乌黑的大肚罐子泛着清幽的光泽。

那罐子口盘起的灰白引线隐隐的散发出带着凉意的气味,点燃、然后挥动手臂将它投掷出去,剧烈的声响能驱赶走一切魍魉鬼魅。茂兰用染了血渍的手轻轻的抚摸那东西,到这时她才恍惚的发现,原来在那之前更久更久,在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一年偶尔看到伍哥赶山时的英姿,在那时他就已经俘获了一个小女娃的心。

“伍哥,我喜欢你哩。”

少女喃喃的说道,抖手从怀里摸出平日里点火的老式打火机,嗤嗤几丝火星过后,那淡橘色的火苗亮了起来,模糊的在那响炮罐子上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轰。”

一声巨响让天地都震了震,万物似乎都寂静了片刻,然后才看到四周围的山上腾然飞起许多越冬的鸟儿,大院里老牛扯直了脖子发出惊恐的哞哞声,但很快这些骚动都被大院里人声掩盖,竹子搀扶着杨老爹跟随人群往后山跑去。

连一路上那些惊慌四逃的土匪,大家都没有太过留心。

☆、悲凉的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额……茂兰她们是注定要死的,这个故事百分之八十是真事,所以我只能照实来写。

小时候常常去爬那个后来重新开挖的石洞,再对照从老一辈哪里听来的故事,心里就有想要讲述给别人听的冲动,也就是因为这个冲动才会写了整本书。

所以对喜欢茂兰她们的同学,道一声抱歉。

1945年十二月十五日

离茂兰和伍哥定亲的日子已经过去足足五日,到今天杨茂德终于宣布放弃开挖半山的石洞,这也变相的宣判了被埋在洞里的十多个人的命运,疯了一样不眠不休、几天几夜,不停搬石头挖土的伍哥被敲晕从山上抬了回来。

阿祖站在院子门口看到男人灰暗的脸色,嘴张了张宽慰的话没说出来,自己的眼泪倒先流了下来,屋头再次响起杨老爹惊喘的咳嗽声。她赶紧擦了擦眼角走进去,便看到守在床边的小国清,已经倒了温水喂给爷爷喝,小国泰依旧没心没肺的盯着桌上的秋梨糖水。

“德娃子回来了?”杨老爹的脸色非常难看,那种近似于蜡黄的颜色透着浓厚的死气。

阿祖哎了声,后头的话便答不出来,到时杨老爹像是想通了,缓缓的点头:“半边山都塌了,挖不出来……就算了,咋也算是埋进了土。”

“公爹……。”阿祖喊了声,后头便是难抑的哽咽声。

老头无力的摆了摆手,又用疼惜的目光看了看两个孙子:“我要谢谢你哩,亏得你没把两个娃儿送上后山,也算是给我们老杨家保全了根儿。”

他摸了摸小国清和小国泰的头:“咳……写大字去吧,不用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爷爷,那我去写了大字然后来看你。”小国清还不太明白死亡的意义,但是敏感的小孩觉察到屋头少了三个姑姑冷清不少,他便更加依恋仅剩的三个大人,父亲整天泡在后山,娘亲独自里外的忙碌着,他要看顾好弟弟也分担照顾爷爷的工作。

“你喊他进来,我有话给他说。”

杨茂德掀了挡风帘子走进去,屋里温热混合着中药气味的空气十分的憋闷,看到儿子走过去,杨老爹费力的翻个身从床里取出一个木匣子递给他。

只一眼杨茂德就认出那是供奉在堂屋的东西,他皱皱眉:“爹,这时候你也给我添堵?”

“唉,不交代清楚我这心里也不踏实。”杨老爹见他不接也就缩回了手:“这事……你大伯他真的先就晓得?”

“那八……哦,那江家少奶奶这么说的,不管咋说我总要去问个明白。”杨茂德咬牙切齿的说道,五天前张麻子他们到底是没有堵到朴军长他们,虽然提前将朴军长他们来时坐的车动了手脚,但是托了杨县长的关系用双凤粮站运粮的货车送了他们一程,算是平安躲过了张麻子的黑手。

朴秘书和他带来装土匪的四五个大兵,当日进到山洞里的一个都没有跑掉,等他出事后山下的大头兵慌张的逃回了县城,朴军长和杨县长他们按说已经收到消息了,现在装聋作哑摆明了是要撇清关系。

“去问。”杨老爹微微额首:“要是他……、,你就把这个给他。”

他打开木匣子将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杨茂德,那是从族谱上撕下来的,写有杨县长一脉的纪录:“你跟他说,杨家不养家贼。”

杨茂德默默的接过去,折好收进衣兜里,然后问道:“那田二叔一家怎么处理?”

床上的杨老爹眯起了眼睛,良久从淡淡的开口说道:“打发他们一家子走吧。”

“可是……。”光打发出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要不是田二婶开了垛子门,大院里的人很可能坚守到杨茂德他们回来的,更何况她还把茂兰她们藏身的地方说了出来。

“但是竹子也帮了大忙,咳,一报还一报吧。”杨老爹叹息一声:“平娃子一家、康娃子他家还有其他有人亡故的佃户家里,要好好感谢。”

想到黄天忠那痛哭流涕的模样,杨茂德抹了一把脸颊,沉闷的嗯了一声。

“咳咳,要往县城就赶紧去吧,回来好帮着你媳妇张罗,她一个人也辛苦得很。”杨老爹说完这句喘得更加厉害,杨茂德赶紧扶他半靠起来,又喂了些水才平息了些。他对着屋外头摆了摆手,示意杨茂德离开,往县城头是立刻要去的,不单是为了质问杨县长,也是给亲戚报丧,等消息发散出去,家里才能开始准备办白事。

杨茂德出来就看到,阿祖正招待几个族里的婶娘和孙私娘她们,竹子在一旁帮着添茶水,桌子上堆叠着一匹匹粗白的麻布,还有剪刀针线一类的东西,显然大家已经开始着手做些准备工作。

看到他出来,阿祖赶紧迎了过去,男人用怜惜的目光看了看憔悴的妻子,这几日又惊又怕又伤心她瘦了一圈儿:“儿子哩?”

“三月带着在屋头写字,你放心乖着哩。”

杨茂德点点头:“我要往县城一趟,屋里的事情你先慢慢张罗着,爹那边……多去看看。”

“现在走?”这天都快黑了。

“嗯,等到了双凤再租马车,明天就转来。”

阿祖点点头,外头的事情总是男人说了算,她赶紧回厨房,从糖罐子里用小油纸包了些花生糖拿出来,让他带着路上吃。

杨茂德取了防风的大棉衣,又拿了手套和防风灯才走了出来,盘算着让李鑫跟自己走一趟,结果到了路口上便看到伍哥站在冷风里,胡子拉碴的脸神色疲惫,只有一双眼睛似乎燃烧着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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