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半(4)+番外

周锦城问他:“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阮唐理所当然地说:“知道呀,以前叫阮唐,安大爷说以后改了,叫周唐。”

周锦城嗯了一声。

还是把这傻子留下吧。

买已经买了,自己不要,退回去周安能拿他干什么呢?看他那样子,重活儿是做不了的,脑袋还不精明,更做不来细活。

周锦城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阮唐一来没意识,二来周锦城也不给他指活儿。

他安安静静看着书,没多一会儿,就见小傻子站着弯下腰来,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周锦城看了一眼,这人睡的姿势那样奇怪,偏还睡得那么香。两个脸蛋发红,嘴微微嘟着,小巧的鼻尖沁出一滴汗珠,呼吸悠长,轻易叫不醒的样子。

这边书房建在树荫里,很阴凉,因而人不觉得燥热,倒是舒服了小傻子。

周锦城顾自看书,算着时辰,再过差不多两盏茶时间,睡着的阮唐两膝一软,惊了一跳醒了,起来时看见周锦城刚从他身后过去。

阮唐一手揉眼睛一边走过去,要接过周锦城手里的茶壶替他倒水。

周锦城便给了他。阮唐一面倒,倒完了递给周锦城喝,眼巴巴看他喝了两口,就开了口:“我也想喝。”

“自己再去找个杯子。”

书房没有多余一个喝茶的茶杯,阮唐找了一圈无果,脸上还泛着刚醒的红,眼神也没彻底清醒,回到了周锦城身边,“没有……”

“那只能直接用茶壶喝了。”周锦城道。

阮唐有些疑惑,他以前没这样干过,但也没人说过不可以这样。

在周锦城淡淡的眼神下,阮唐打消了心底那点犹豫,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喝。

一口还没下肚,壶盖就翻了出来,洒了阮唐满前襟的茶水。

周锦城掌不住偏头笑了声,阮唐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捉弄了,却发不出脾气来,糯糯叫了声:“哥哥……”

他连点埋怨都没有的叫完周锦城之后,就只手足无措地站着。一手拎着掉了盖子的茶壶,一手在拨拉胸前的茶叶,弄得一片狼藉。

周锦城压抑着咳嗽了几声,把午后的瞌睡赶了个干净。

大夏天弄湿一点其实没事,周锦城是这样想的。可惜小傻子很懂得爱惜自己,不依不饶跟到坐回了书案后的周锦城身边,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想换衣服。”

“哥哥,好凉,我要换衣服。”

“哥哥……哥哥……”

“哥哥带我去换衣服。”

周锦城一手拿书一手在他前襟摸了一把,“这都要干了。”

“没有干。”阮唐一脸“我要病死了”的惊恐,“娘说衣服湿了会着凉,着凉就会发烧。哥哥……我怕发烧。”

周锦城没有办法,只得拎着他进了书房小小的隔间,找出一套自己的旧衣服给他,“给,换。”

阮唐有些嫌弃,“太大了。”

“那别换了。”周锦城作势要收,阮唐又着急起来,拽住一截衣袖说:“我换,我换。”

周锦城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看他换衣服,大概是逃荒路上真的太苦,这小孩儿身上瘦的好像能看见骨头,肋骨根根清晰可见。

但还是很白,白的像要反光一样。

阮唐用脱下来的衣服把自己的胸膛擦了好几遍,才开始穿周锦城给他找的那一身。动作慢条斯理的,先后顺序分的很清。

周锦城发现,只要这小傻子不说话,看着就挺像那么回事儿。

有点做书童的模样。

长衫将将没拖地,在阮唐脚背上扫来扫去,腰身宽了一圈,袖子放下去跟要唱戏似得。

阮唐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抱在怀里,记着一会儿要拿出去晒。

眼下他先走到周锦城身边,从过长的袖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了周锦城的,像哄小孩儿一样对周锦城说:“哥哥,别欺负我。”

周锦城刚随便从哪找了根腰带,把长衫往上拽拽,给阮唐系紧,闻言道:“谁欺负傻子?”

阮唐缩缩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长睫毛稍微有点湿,说:“我不是傻……”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锦城拎出了隔间,“我说是就是。”

周锦城又叫他一声:“小傻子。”

阮唐没办法,只得随他去叫,自己出去,走了挺远才找到太阳能晒下来的地方,把衣服铺到了地上让晒着。

他蹲在原地守着衣服,没一会儿就被大太阳烤的出了一身汗。回到书房的时候,从脸到脖子都是红的,周锦城皱起了眉头,叫他回去洗澡,“就这幅臭汗样子,晚上别进我屋来睡。”

阮唐臊眉耷脸地跟着莺儿走了,周锦城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怎么跟个嫌弃汉子的小媳妇儿那么像呢?

第3章

晚上,被打发回去洗澡的阮唐是掐着晚饭的点来的。他进门时,周锦城已经在桌前坐下,只不过还没动筷子。

阮唐头发才半干,已经束了起来,但没挽成包子。大部分拿一根月白发带扎在脑后,有几缕跑到前面来垂在肩上,根根乌黑,衬的小傻子唇红面白,似乎更好看了几分。

他抿嘴微微笑着凑到周锦城跟前去,见桌上还是只有一副碗筷,便问周锦城:“哥哥,没有我的吗?”

周锦城道:“没有。”

阮唐挠挠头,“可是莺儿姐姐说,她带了我的。”

莺儿和燕儿送了两回饭,就知道阮唐以后是在这屋里用了。

他太单薄,看着又太和气,不必回下人房那边跟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厮们抢食,她俩还挺放心。

只是有些奇怪,一向不近人情的大少爷竟然也肯发一发善心了。

方才莺儿带阮唐回去,路上说了两句闲话,道是:“晚上我多拿一副碗筷给你,总是用大少爷的算怎么回事?让安大爷听了,非要训你。”

眼下阮唐在桌上桌下找了一圈,均不见属于自己的那副碗筷,笑脸上加些沮丧,“莺儿姐姐定忘了。”

他声音软的不像话,抱怨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让安大爷听了,非要训我。”

周锦城暂且放下刚夹起来的一片青菜,问阮唐:“你知谁是安大爷?”

阮唐果然不知道,他就是记住了莺儿的话,照着又说一遍罢了。

周锦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刚才还当他真的知道,是有人管束着他的。

“傻子。”周锦城道。

他拿起一个碗,把下头摞着的那个推到阮唐面前,又将手里的筷子分给他一双。很想说句“嗟,来食”,实在太过恶劣,超过了他自己的恶劣程度,所以最后没说。

周锦城憋住了这个,后面就要在别的地方出点坏。

他面前是一道甲鱼汤,阮唐夹了一筷子,大概是做的鲜,馋嘴猫吃了一块又一块,把自己定的“一半”的规矩忘了个干净。

周锦城面上一本正经,却很大方地把那青瓷盆往阮唐那边推了推,还让他舀了两勺汤到碗里泡饭。

上一篇:重生于康熙末年 下一篇:独宠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