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多的铜钱犹如小山一般在雪地里闪闪发光,却没有一人擅自拾取,都看向应无咎等待主帅的命令,应无咎又回头看了眼赵朴真,轻喝道:“全带走,立刻撤。”
数十人动作干练,极快地一人打开一张包袱皮,将地上的钱装了起来打成包袱,放到了马上,不过数息时间,所有钱都化整为零,被打包上马,应无咎轻喝一声撤!他们有序地分散开来,往四个方向飞驰而去。
想来即便是有伏军陷阱,此一刻也万万不可能再有人追上他们。
应无咎转身对赵朴真笑道:“多谢赵尚宫提供此一桩横财,此去一别,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了!”
赵朴真拿下了幂离,微微一笑:“应将军一路好走。”
雪光下少女一身玄衣,素簪鸦髻,清丽绝伦,应无咎又微微有些错神,终于还是找回了理智,知道秦王的人,自己已不可能染指,只是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转头打马,飞驰而去。
眼看人都走光了,赵朴真从发上取下一支长簪,轻巧一折,含入嘴中,使劲一吹,一阵高亢嘹亮的哨音响起,三长一短,接连三次,然后停顿,听到远处也传来了相同的笛音,她松了一口气,纵马而驰,也不敢再继续停留在此处。
石场里,军士们对峙着,高灵钧满脸不耐烦按着刀:“你们打伤了我们兄弟,又将我们王爷的猫藏起来了,还想抵赖?我告诉你们,可别惹爷爷恼了,到时候,你们担得起吗!”旁边的杨一凡劝解道:“和气为上,和气为上,各让一步得了。”
对面的工场督官已经出来,额上透着汗,上来就给杨一凡塞银子,一边作揖:“将军,将军,是手下不懂事,咱们这里不少苦役犯和死刑犯,责任重大,因此不敢轻易放人进去,这点汤药费给将军的手下诊治养伤,这样,我立刻让手下到处找猫,一旦找到,立刻全须全尾给您送过去,还请将军稍安勿躁,在这里歇一会儿,您看可好?或者,您高抬贵手,让我派个手下立刻去县衙那边,替您请个照会回来,从这里快马到县衙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绝不能耽搁了军爷的事儿。”
高灵钧哼了一声:“一个人都不能放走了!这阵势咱们在京城可见多了,之前仗着人多,欺负人,等看到咱们占了上风,就假装服软,却是派人去叫人来,这天高皇帝远的,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天下,也得是皇上的天下!咱们王爷是什么人,今上的嫡长子!还能给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给欺负了?今儿不说个明白,里里外外给我找到猫,一个人也别想出去!大不了咱们在这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那督官一边擦汗一边软中带硬地回道:“将军有所不知,咱们这隶属豫州,却不是王爷的封地,咱们刺史大人是孙绍璋大人,这石场就是他点着建起来的,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等咱们孙大人过来,亲自给王爷赔罪去,料想王爷也会给孙大人这点面子,您看如何?”
高灵钧哈哈一笑,四顾看着周围的人,十分痞气地笑了:“哥们儿,听到了吗?这是在威胁咱们呢!听懂了没?意思是他孙绍璋一州刺史,地方大员,封疆大吏,咱们王爷是个没前途的王爷,教咱们别不识相呢!”他笑道一半,忽然变脸,一刀鞘就砸向那督官鼻子上,登时两道鼻血就喷了出来,那督官捂着鼻子,眼泪都被打了出来,高灵钧已破口大骂:“威胁你爷爷我?你爷爷我是吓大的!你不打听打听,咱们王爷再不得势,他亲爹如今还在皇位上!太子殿下还得叫他一声皇弟!谁敢不给咱们王爷脸面?孙绍璋算个什么东西!呸!谁不知道谁啊!那就是那褚家的家奴,伺候得好,主子给点面子让他出来读书,算是个什么呢!”
他骂得正是痛快淋漓,远远也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哨笛声,短促的三下,又长长的来了一下,高灵钧凶神恶煞看着还捂着鼻子的督官,拔刀大喝道:“兄弟们!给我进去里里外外尽皆搜了!谁敢阻拦,一律杀了!有什么事,老子担着!王爷自会给你们兜底儿!”
杨一凡一怔,十分犹豫,却听到那一群侍卫们已是立定肃然大喝:“得令!”说完已带着一群人冲了上去,工场上的兵士们群龙无首,有些无力地抵挡了一会儿,王府的侍卫们个个高大威猛,身披鱼鳞甲,手里长枪腰刀雪亮,个个气势如虹得冲上去,果然都是打惯架的样子,而杨一凡带着的府兵们也刚换了一身新袍,被侍卫们带着一冲,虽有有个别还有些犹豫,看着杨一凡,想确定要不要真的一起惹事。
却看到那工场督官擦了满脸的鼻血,面目狰狞:“给我挡住了!一步不许退!有什么事,孙大人自会给你们做主!”只见工场的兵们得了令,已是冲了上来打起来,哪里还管他们谁是侍卫谁是府兵,一概先下手为强,后边的督兵们看到如此,也驱赶着苦役犯死刑犯们冲上来:“上去打!”
场面混乱起来,但到底是高灵钧这边人多又悍勇无畏,只看到打着打着就已有人四处冲进了工场里,又目标明确地冲进了重重把守着的山洞里,这时候那工场督官如何还不知道这是冲着什么来的,然而已是来不及了。
只看到过了一会儿边有人冲了出来禀报:“高统领!这山洞里边有玄机!您快来看看!”
高灵钧转过头,对那督官意味不明地一笑,带着人大步走向了那山洞里,督官面目青白,浑身瘫软,知道大势已去,倒在旁边保护他的兵士身上,泪流满面。
第61章 震动
二月,秦王飞奏朝廷,言幽州刺史孙绍璋,以死刑犯、苦役犯为役,潜于山洞内私铸轻钱,秦王因因缘际会撞破其罪行,今查获铸钱炉二十座,经查问工场罪官,每月竟铸轻钱八千串,每枚铜钱仅有一钱二分,以石材掩饰运出,大量流入市面,造成物价腾贵,百姓民不聊生。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罪无可恕,请皇上降旨彻查。
此奏一上,朝廷震动,要知道即便是宝泉司,也不过是有铸钱炉五十座,民间就算有胆大妄为的商人私铸铜钱,那也不过是一座两座,这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如此大规模的私铸轻钱啊!
皇上震怒,御旨批复,即逮捕孙绍璋,革职查办,拿解京城,交九卿会审,严察议奏。
然而御旨尚未传到幽州,孙绍璋已服毒自尽。
主犯虽死,其余人犯审问之下,有的自杀,有的则将罪过全推往已死的孙绍璋身上,有的则大呼冤枉,只道丝毫不知。
而孙绍璋的寡母,又早已在年前病逝,待抄了其家,却是一贫如洗,并无一丝一毫贪赃,令人费解。
最终也只是流放的流放,降级的降级,革职的革职,问罪了一批官员告终。秦王查案有功,皇上龙颜大悦,朝廷褒奖其公忠体国,赏了三百户食邑,又许他进上书房议事,而冀州刺史彭定枫,协助秦王查案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