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凡硬着头皮上去小心翼翼问:“高统领……您这是……”
高灵钧又骂了句:“都是些酒囊饭袋!”才十分不甘地看向杨一凡:“甭提了!王爷身边有个十分受宠的女官,这次也随驾出巡了,她养了只猫,养了许多年,昨晚到了新地方,大概不安稳,那么大只猫,不见了!这都什么事儿啊!当值那么多人,竟然都没看住一只猫!”
杨一凡整个人都呆了:“王爷身边的女官养的猫?”他十分小心翼翼道:“这猫,不都是到处走的吗?一晚上不见太正常了,饿了它自然就回来了吧。再说……王爷身边的女官,不能就为了这点事儿使唤高大人您吧。”
高灵钧十分不耐烦摆了摆手:“你不懂!宫里那些贵人养的猫,那都是洗得干干净净养在笼子里,脖子上系着铃儿,不会乱跑的,那只猫听说十分名贵,是上官家的长公子送的,上官谦你懂吧?他家嫡长子送的,那和外边的野猫不一样,再说之前都关在笼子里的,不知怎的跑脱了,赵尚宫正恼得在里头抹眼泪呢,那可是王爷宠得很的人,你懂吗?不找出来,咱们这趟差得完,回去统统被退回去给守宫门去!”
杨一凡十分同情地看了眼高灵钧,又觉得自己忽然想通了,这跟着一个闲王的,每天没啥事做,可不就是整天为贵人找猫找狗,跑个腿凑个趣儿吗?都不算啥苦差事,俸禄这般优厚,又时不时有赏金的,这点事儿,还是值得的。
这时旁边跑来了个侍卫大嗓门报道:“高统领!听庄子上一个洗衣服的佃农说,好像看到个白猫跑到后山去了!额头上有个黑印子的,尾巴好像也是黑的!”
高灵钧一拍掌:“没错了!就是那只,叫什么挂印拖枪的!叫兄弟们都去后山找去!”
那侍卫道:“后山地方有点儿大……”
杨一凡这时搓着手道:“这好办,咱们兄弟们也帮着去找找好了。”
高灵钧大喜道:“那可多谢杨统领了!”看着杨一凡果然派了亲兵去点了自己的人,留了一百人守着庄子,其他人都到后山去帮忙找猫,高灵钧携着杨一凡的手亲亲热热道:“有兄弟帮忙,就好办了,等这猫找到了,里头必有赏下来的,到时候老哥我必不敢隐瞒老兄的功劳,赏金全给你们!”又叫人拿酒来:“昨晚喝多了,今天头疼不?咱们烫点热酒,喝一点儿,这叫回魂酒,早上才好解酒,我让厨房又炖上了只鸡,如今想必酥烂了,正好下酒。”果然拉着他找了个房间坐下来喝起小酒来,一边说着京城里的花花世界:“京里好,老兄你这次若是入了王爷的眼,我和王爷说,让你们再护送王爷进京,说不定顺势就留下了,不比你们这里强?”杨一凡皱着眉头道:“南衙是兵部管着的,听说都是勋贵子弟,我进不去的,况且我听说那不是东阳公主的亲儿子掌着南衙吗?”
高灵钧冷哼了声:“咱们王爷的人情,谁会不卖?”
说得正欢实,只见又有个侍卫跑来,喘着气道:“高统领,后山有座工场,里头有县衙的兵围着,说里头有重犯,要进去得找县衙要个照会。”
高灵钧一巴掌就过去了:“照会?一个小县令,敢和咱们王爷挺腰子?京兆尹都不敢和咱们王府要照会!找个猫而已!要什么照会!那些犯人,万一把贵人的猫拿去炖了怎么办?贵人的猫有个闪失,他们拿命来赔也赔不起!点齐咱们的人,这就过去找去!找着了王爷一高兴,咱们兄弟们就有好日子过,若是找不到……”高灵钧阴森森冷笑了声:“哥几个就等着回去守宫门去吧!”
那侍卫被打了一个趔趄,捂了脸低头不动,高灵钧吼道:“还不点人!”那侍卫低声道:“大人,咱们早说过了,结果那几个兵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管你什么秦王唐王,他们只认县衙的照会,咱们兄弟和他们理论,因为人有点少,吃了点亏……咱们这次跟来才五十人……怕真干起来,干不过人家,要吃亏啊……”
高灵钧气得脖子都粗了:“咱们南衙十二卫的人,在京里哪里不是横着走的,连北衙那堆土鳖都不敢和咱们对着来,你现在和我说,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干不过几个兵蛋子!你们饭都吃到哪里去了?”说完已是站了起来,拿了腰刀,大马金刀道:“老子倒要看看,是哪里的土鳖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第60章 劫道
天色萧索,青门崖下,一队押送石料的车队辘辘而过,忽然一声高喝,路边杀出两路黑衣蒙面强人!为首那人身高约有八尺,身子宛如一座小山一般,手持一把雪亮戒刀,气沉丹田大喝了一声,好似轰雷震,手起刀落,唰的一刀!就将马头斩下!
好像过了许久,鲜血从马颈上喷薄而出,马的身躯沉重倒下,押送的兵丁呆若木鸡,耳朵边尚还被那声大吼震得嗡嗡作响,只看那铁塔一样的人阴森森的饱含杀气咆哮道:“一个不留,杀光!”
马血已经迅速被冻住,恐惧呼啸着攫取了车队每个人的心尖,看着精壮的黑衣人们狼奔豕突,手里持着雪亮的刀子扑上来,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颤抖着丢下了手里的长矛,转身迈开大步慌乱地冲向了山林深处,有了第一个逃跑的人,立即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的兵士都丧失了斗志,窄窄的路旁只余下横七竖八的枪械,就连带队的都尉也没了踪影,一哄而散。
这些县衙府兵是从农民里征募来的,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再加上这样一支简单押送石料的小队,并没有将领指挥,因此一旦见血,人一逃跑,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立刻就占了上风,兵败如山倒,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就已四散溃败而走。
就连应家兄弟也万万没有想到官兵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从隐蔽处纵马走了出来,面面相觑,有些无语,之前他们虽然也说了尽量少伤人命,但如果对方真的负隅顽抗,那也少不得要见血立威,没想到兵事竟然稀烂如是,早知道地方府兵如今已是名存实亡,如今亲眼见到,仍是一声唏嘘。
只见那高大的汉子一刀劈开石料上简单包扎着的布,露出里头的石狮子来,伸出强壮的手臂,哈的一声,赫然一个人就将那石狮子从车上推翻到地上。
赵朴真全身披着黑色斗篷和幂离,一直跟在应无咎身边,看到此人如此神力,轻轻发出了一声惊噫,应无咎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了一丝微笑,仿佛解释一般说话:“昔日燕人张翼德一喝,桥断水流退六军,尚宫觉得我麾下此将比之张翼德如何?”
赵朴真看出他炫耀的神色,不由也觉得好笑:“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将军麾下,果然猛将如云。”
应无咎面有得色,含笑转过头去看那石狮子翻倒在地,露出了底部,那里赫然钉着几块薄木板,兵士们上前劈哩啪啦一顿劈开,果然里头崭新的铜钱流了出来,虽然众人心里已有准备,霍然看到,也忍不住都发出了惊叹和喝彩声,而其他几座车上的石狮子等石材也都被翻开,同样都流出了数目不小的铜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