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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饲龙(66)

作者: 葛巾 阅读记录

“啊?”赵朴真愕然:“这从何说起?”

花菀看她神情:“罗绮她们都这么说……”她把今天罗绮的话又说了遍,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你看,她不说我都没发现,王爷……还真的挺宠你的。”

赵朴真感觉到一道天雷仿佛劈在自己头上:“宠?王爷怎么可能宠我?”

花菀低声道:“救你,赏珠子,给你请师傅,这些都不说,只说前些天吧,我记得你那水仙花的裙子被树枝子勾破了,当时王爷在旁边写字,看了你一眼,过了两天,不年不节的,就赏下来好多布匹,让我们做衣服……”

赵朴真整个人都啼笑皆非了:“这怎么说,赏东西人人都有的。”秦王宠她?她才是时时怕被他拿住短处给罚了呢,哪天不是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的。

花菀小声道:“可是罗绮姐姐和丁香姐姐都喜欢素淡的,只有你喜欢那种花色鲜明的。”

“还有文桐文墨他们几个,伺候王爷多年了,平日里我们几个哪个敢指使他们呢,就连阮妈妈也轻易不使唤他们,但他们几个在你面前,那可是赵姑娘长赵姑娘短,便是要出去办个什么事,也要问你一声可有什么要带的,连蓝筝都知道,叫你去给前头几位公公传话,定然回音最快……”

“王爷好静,前儿你不在府里,听说你养的那猫前阵子打翻了王爷的砚台,王爷只让人抱开了,一句不是没问过。”

“你练的字,我听说还是王爷给你圈改的。”

“还有你在外边,有次王爷有事传你,你却说那边有事,没回来,王爷虽说脾气好吧,再没有这样回主子的规矩,咱们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谁敢在王爷跟前这般造次。”

……

最后花菀意犹未尽:“怎么看你都像被王爷纵出了点性子来了……”

赵朴真开始只觉得可笑,驳了几句,渐渐却也沉默下来。那些不经意的指点,一步步地让她看更合适的书,学习更多的技能,知道更多的世事,那些漫不经心却绝不可能被外人透露的诛心话语,只在她跟前倾诉,这些花菀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私密细节,这时候回闪在眼前。

两人慢慢都不说话了,花菀偷偷看她的脸色在烛光中明明暗暗,低声问:“王爷,是不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赵朴真张了张嘴,想否认,但最后却只是迟疑着道:“我……也不知道……”

“那,如果王爷要收你为房里人呢?”

赵朴真把烛光吹灭了,黑暗中,许久才传来一句:“睡吧。”

第53章 路途

圣命在上,没等赵朴真想清楚,李知珉就出发了。

冀州离京城也有数天的行程,但这次奉皇命出巡,王驾一应依仗侍从自然是齐全的,出了京才收了那些累赘的依仗,上了车一路前行,等出了官道,就开始有些颠簸了。这是第一次出远门,赵朴真开始还有些新鲜,然后很快就被冬日里千篇一律的冬景一级颠簸的马车给晃晕了,她是唯一的随行女官,独自有一辆马车乘坐,出行之前她也听了文桐他们的建议,专程带了厚厚的棉褥子,但收效甚微,晃了一天,赵朴真虽然没有吐,却也憋闷得够呛。

晚上到了驿站的时候,赵朴真强撑着伺候了李知珉用了饭,自己却一点儿都吃不下,文桐这次也跟着出来了,看到她这样很是同情地问:“之前让您带的陈皮紫雪丸,您没吃吗?”

赵朴真面如土色,摇了摇头:“吃了,没用。”

文桐道:“我那里有些藿香丸,您就着热茶服一丸进去,多少吃一点儿,出门在外,这驿站可和王府不同,过了饭点,再要点热水都难。”

赵朴真点了点头,勉强吃了点东西,便去歇息了,因为是王驾,驿站自然是尽其所有最好的奉承着,因此歇了一晚上,可算是好多了。

第二日又要上车时,文桐从前边一路小跑过来,笑着对赵朴真道:“真姑娘,王爷请您到他车里伺候。”

赵朴真一怔:“不是公公跟着伺候吗?”

文桐笑道:“想是王爷有什么事要问您?窦大人也在陪着王爷说话呢。”说着便上来替她拿她的随身小包袱。

前一夜花菀问过的问题还纠结在脑中,赵朴真真的不愿意再见到李知珉,但文桐已笑着在前边引路了,她硬着头皮还是上了车。

王驾果然足够宽大,三个人在内仍然显得十分宽敞,车子里还铺上了厚而柔软的貂皮毯子,放着暖盆,李知珉靠在宽大舒适的榻上,身后垫着软垫,正在和对面的窦清、邵康说着闲话,窦清是国舅爷窦理林的嫡长子,和李知珉是表兄弟,年节时常会到王府来,因此赵朴真也识得他,他看到赵朴真登车,欠身行了个礼笑道:“赵尚宫。”

赵朴真连忙回礼,李知珉眼皮子只往她这个方向撩了撩,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和窦清说话:“冀州那边听说有好的鹿茸,这次可以买一些回去给舅舅。”

窦清笑道:“还是先办好差使为上,王爷可想好如何视察民情了?”

李知珉道:“朝中这阵子乱得紧,有些人病急乱投医,连我这里都来拜上了,只往门上递牌子请见,这些官场里的老油子,一不小心就栽了他们的道,母后索性和父皇讨了个差使,让我出来散散心,避开京城这浑水。只是这大冷天的巡视封地,实在有些吃不消,倒是叫你们跟着我吃苦了,父皇不会太苛责的,到时候让冀州刺史找几个能干的书吏,写好奏章就是了。”

窦清有些不赞同的:“谈什么苦,姑母也是为了王爷好,王爷还是上点心的好,难得的体察民情的机会,王爷在宫中不知民间疾苦,如今正合多看看才是。”

邵康看窦清又要长篇大论说道理,忙笑着居中转圜:“常年在京里,还真有些好奇冀州如何,窦大人如今也在六部任职,了解那边的地方官任职情况?”

窦清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不屑:“冀州刺史彭定枫,是个奸猾小人,一边和严荪的学生拉拢关系,一边又在东阳公主门下卑躬屈膝,八面玲珑,正人君子都耻于与他为伍。”

邵康笑吟吟:“左右逢源能做到地方大员,那也是有几分本事……”

正说话时,马车忽然剧烈抖动了下,赵朴真正在一旁斟茶,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旁边正和窦清邵康说话的李知珉忽然手一伸,将她扶住了,但手里提的银壶却向前一倾,壶中热水尽倒在了前边李知珉袖子上的毛皮边上,赵朴真啊了一声十分懊恼拿了自己的帕子去擦。

旁边邵康与窦清也都吓了一跳忙问:“王爷可烫到了吗?”“可要换衣服?”

李知珉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袖子道:“无事,冬天穿得厚,并没湿到。”又问邵康:“彭定枫今年多少年纪?”

邵康道:“倒有四十多了……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窦清道:“可惜心机都花在旁门左道上,无益于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