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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罂粟花开(96)

作者: 周梦/周坏梦 阅读记录

西日昌摸着我的脸道:“不怪你,是那先生气量狭隘,和个黄毛丫头较什么劲?”

我探手覆上他的手背,低声道:“你是我夫君,自然说他的不是,其实我也有错。就是看不惯那先生摇头晃脑满口的之乎者也,我不喜欢。当年我就喜欢野到外头,田地里,蓝天白云下,那是多么自由自在?何况少时又自以为是,觉得看的书不少了,该学的都学了。”

我说到这里打住,西日昌也知道再下去就是惨的了,他低声委婉而问:“怎么混的乞丐?”

我答:“黎安初是充作乞丐回的西疆。”

过了片刻,我跳过惨祸,说起了一路行乞到京都的事。

我死里逃生后,也曾向黎族同族的别家求援。但是天一诀的风声已散播江湖,有点良心的人塞银两打发我,怕引祸上身,没良心的人则觊觎秘籍,我装什么都不知然后逃跑了。

人情冷暖,利欲熏心,让我的心越来越冰硬。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接近仇人,我上了京都。一路上除了我自个行乞,唯一主动给过我银钱的就是李雍。当时我真的很感动,虽然他只是顺手。

西秦重女色,所以我选择了倾城苑。起初妈妈是不要我的,但我洗干净了脸,她就留下了我。我待在倾城苑里一直不声不响,只练着琵琶。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容色越来越难掩饰。姬人一般十三、四岁就会被豪客买去初夜,我好不容易混到十四岁。当时我想,自个跑出倾城苑不难,但一个孤女能以何种身份接近西秦权贵?最恰当的是成为名姬,下策则是寻个高枝。我不想一双玉臂万人枕,我选择了李雍。若能成为李雍的妾室,我就有了一个能接触西秦上流贵族的身份。

“后来你都知道了。”

西日昌无语再次搂紧了我。

卷十二;3(修)

3

一早,陈风敲门,送来了西日昌的朝服。我亲手帮他穿了,曙光穿射窗格,投影于斑驳的玄金朝服。他的长发极其柔韧而润泽,一手抓不住,千丝万缕柔滑顺畅,我几次握住却没抓牢,长发顺着指间滑出掌心。他在铜镜前微微笑,我一把抓狠了,他仿佛不吃痛面色丝毫不变,由我揪住绾上,发簪插过。

戴上朝冠,他起身。我伫门前相送,他就跟着陈风大步而去,头也不回,也不道一声“我走了”。我自嘲了一下,何时心软了,对他依依不舍?

我关上门。这祸害祸害我了。

上午匆匆而过,下午却过得无比漫长。罗玄门的唐长老带了我半日。我没有带上永日无言,月照宫若里传出琵琶声的话,宫人会以为贵妃的鬼魂来了。

唐长老没有与我比武切磋,也没有探讨武学武道,他居然让我陪他下了半日的棋。我虽会下棋,但棋力极弱。开首第一局没落几子,唐长老便了然了我的棋艺。他拢了棋盘,重分黑白,而后和蔼的对我道:“我们下另一种棋。”

我应声,心思罗玄门的武学也有下棋的吗?

听了唐长老接下去说的另一种棋规则,我觉得额上仿佛淌下汗来。这所谓的另一种法子根本不是下棋,而是赌子。

首先唐长老用白棋在棋盘上搭了个圆,但这个白子大圈在赌棋中,我很长时间都没看明白,似乎就像摆设虚晃一招。跟着唐长老与我分别抓九枚黑棋,在双手内捣鼓,然后互相猜测对方手中几枚棋子。

第一回,我们都没猜中。我猜九他猜无。第二回我依然没猜中,但他猜中了,五枚。我停了停,心想,最初我们选择的分别是最大和最小,那按照正常思维顺手便捷,第二回次大和次小及居中就最有可能。

唐长老已经抓好了第三回,我思来想去,再次抓了五枚在手。结果我再次猜错,而他微笑道:“五!”

唐长老取了一枚白子放中间,二枚白子放右手边,标记输赢情况。一和二负,我。

我觉得有些古怪,跟着又连错三把。而唐长老右手边的白棋数增为五枚。

时间流逝,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唐长老案前中间的白子只增加了十枚,而他右手边的白子却几乎倾空了棋盒。至于他左手边,一枚都无。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我一回都猜不中,他却老猜中?只听唐长老道:“日头西下之前,你还不能猜中一回,那么今晚就到未央阁上站一宿反思。”

他还笑的温煦,但我觉得这笑和赌棋一般莫测高深了。为什么他总能猜中?而我一直猜错?

又猜了几回,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不时瞟一眼白圈,又偶尔嘴唇翕动。我暗思,难道说,这缘故与白圈有关?赌子能计算的吗?

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我发觉,若我胡乱放子,唐长老就百分百猜中,刻意为之,还能偶尔不被他料到。而唐长老除了盯白圈,还盯我的眼神。这样想来,他必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算计我的棋数。

我分心二用,手上胡乱动着棋子,眼盯着白圈,他依然接连猜中。

我再次停顿,倒想起刚才几回被他猜中的数字,这才猛然惊觉,白圈决不是个幌子,它应该是个计算工具。

唐长老摆放的白圈用棋子不多,恰是十枚。若将组成这个圆圈的每枚棋看作十个数字,那么将我先前的几个数字依照对应的位置连起来,就能构成无数条线。单一的直线组成无数三角、继而演变无数的图形。再往下想,我头大了。要从中寻出规律,谈何容易?

唐长老忽然放下掌中棋,对我微笑道:“看来你已然发觉了。”

我诧异的凝视他,只听他问:“气发丹田,气出尺关、肘寸——你知道气劲有多少种运行方式吗?”

到此时,我终于明白他要教我什么。

若能预料对手的气劲运行方式,便可百倍重创对手。加之我天一诀所修特殊的音武,几乎可一音灭敌,料精准了,任凭对手修为再高,也是绝杀。若习得唐长老这门绝技,即便再遇上葛仲逊,我也有放手一搏的资本,并且极可能出其不意,重伤他甚至杀了他。料敌制先,西日昌、苏世南,他们都会,应该多少接触过唐长老这门绝学。

我隐隐兴奋起来,但唐长老一语泼醒了我。

“你能看出白圈的用意,说明你能学这门心法。但这门心法不仅难修,还不属武技。你愿学否?”

我顿时犹疑起来,不属武技的心法,修了对天一诀音武毫无帮助,但它又是那么独特,学会了它可增加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的砝码。世事果无二全。

赌棋,果然是赌。赌武道修为,赌成败。

考虑半日,我沉吟道:“修个大概可否?”

唐长老反问:“若对敌之时预料错了怎么办?”

我笑道:“那还不是跟平常一般打?”料错了是会吃亏,但相比一点摸索不到对方的气劲运行方式,能料就不吃亏,料准了就赚便宜。这其实还是赌。

唐长老一直微笑的面容僵住了,我疑惑的望他。但见他忽悲后喜,嘴中振振有辞:“是啊,多么简单的道理,只要本身修为足够,对方气劲料错了又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这么多年想不透?哈哈……现在明白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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