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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罂粟花开(65)

作者: 周梦/周坏梦 阅读记录

王伯谷这才应下。众人齐整退后,空出厅中一片地方,我飘然而往。自伤后我一直没有动过筋骨,西日昌早看在眼里,惦在心里。从宫内演武场上的冷眼,到朝殿上搓碎面具,我身为武者的那颗心始终没有在漫长的孤独寂寞中,停止过好强。

武者的价值在武斗中,切磋求精,对决求胜。即便登峰造极如葛仲逊,也一样在我的琴音下露了一手,而答喜听我一曲,虽未动武却比动武更甚。

我轻灵的身法落入阿大阿二眼内,二人的面容更加严肃。从西日昌提出我来,他们就没有丝毫大意轻视,可见这王伯谷治下的手段。驰骛楼上他始终唉声叹气,一如他鄙俗的外貌,可一个拥有如此庄园如此手下的人,会是个窝囊废吗?阿大阿二给出了明确答复。我还未接近,二人已分影左右,从他们的攻防之势可判断,一人拳掌一人腿脚,又分了上下二路。

不使用气劲,占上风的仍是他二人。寻常二个壮年男子对一个女子,孰优孰劣不言而喻。重拳对粉拳,硬腿挡绣脚,硬碰硬落败的只有我。距离三尺之遥的时候,半空中,我忽然坠身,二人的攻防重心顿时下移,正中我的下怀。

女子的身法特长素来就是灵活多变轻巧诡异,而我也早不是当年那只会分飞燕双脚踢开二侍卫的司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分明要落地的我,却在空中飞弹起身,同时弃左阿大之拳,攻右阿二之身。而不合常理的空中变化,竟只有王伯谷发出一声惊叹。

阿二眼光一亮,竟不变架势,只是换了下路攻势,再不防守,主动出击,而我身后的阿大拳风袭来,合成相夹之势。我心中暗赞,此二人果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个以攻为守,忠于自己负责的范围,放心将安全交由搭档。一个乘机控制局面,将胜利牢牢抓在自个手中。此况下,我若执意攻击阿二,等于同时受二力合击。但此其他武者很难处理的局面,我尚能对付。

矮身蜷缩,揉身不变攻势。缝隙求生本是我历年逃亡的擅长,此次也不例外。在二人的合击中,我一跳弓身落落在阿二脚上,二弹匪夷所思的落在阿大臂上,而我的手掌被阿二接住,很强的后缀力,震我手麻,第三纵就穿出了二人的合围圈。

“好!”西日昌赞了声。

然而比斗还没完,二人如影随形的追上。我再次变身形,将诡谲百变的身法施展的淋漓尽致,可二人彼倡此和水泄不通的攻防,依然占据上风。每每我被迫在危急之中,只得寻出一条常人连想都想不到的小道幽径。身体是柔韧的,可折叠可变化,拳脚是古怪的,刁钻滑溜,就是欠点一锤定音的霸力。我忽然想到西日昌所赞的柔韧,冷不防肩头中了一掌,人再次飘出一道无法形容的轨迹。

王伯谷等一干人看的气息渐粗,或许他们是首次看到很强的攻防对很鬼的身手。可是这一场拳脚身法之斗,我觉着更贴近于力量和手段的较量。

“可以了。”过了很久,西日昌才叫停。

我回落厅中,一边暗自调息一边走回西日昌身侧。阿大阿二在我身后,行礼而退。

王伯谷对我微一躬身,“王伯谷在此谢过西门大人的指教。”说完又转身对西日昌道,“陛下若首肯,臣欢迎西门大人不时来指点一二。”

西日昌笑道:“她还需磨砺,不着急。再说了,若非你属下手下留情,她哪里撑得过那么长时间?”

我心下认同,如果只是拳脚的对决,我早就输了。

“以一抵二已然是西门大人获胜。”王伯谷冷冷对阿大阿二道,“事毕后,你二人晚间去戎部待一个月。”

“是。”二人毫无怨言,目光更是坚定。

之后,王伯谷命人送上酒,由西日昌一一分发给众人。西日昌捧起海碗,扬声道:“一切都为了大杲!”说完后,他与众人一起饮尽碗中之酒,率先砸碎海碗,跟着一片碗破瓷碎之声。

西日昌再次扫看众人,每个人都正视于他。虽然他们都没说话,可厅中浓郁的酒香一地的瓷片已然说明了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烈酒,我喝了后只觉喉咙火辣,体内似火烧火燎,一股热气涌出胸腔。

卷八;6

6

西日昌带我回宫的路上,酒劲才逐渐消失。西日昌问我:“刚才你和那二人过手,感到了什么?”

我整了下思绪,如是道:“素养,配合,还有信任。”

“你还是不爱多话。”西日昌瞟我一眼。

我觉着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从阿大阿二身上可见王伯谷那支队伍的可怕。他们讲究配合,服从安排,处乱不惊,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由对方。

过了一会,西日昌靠到了我肩上,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我大杲皇室传嗣历来遵循的是立嫡不立长。”

我道:“钱后无出。你儿子也不多。”

西日昌静静的道:“贞武若有子,当立之。”

我没有吭声,因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子。而以西日昌的心机,虚空的太子之位已经套住了一个白家,还不定套住了多少人。

“我是说真的,我很后悔。”他低低的道。

我觉得也很真,我真的不信。

“你想不想要个孩子?”他问。

我叹道:“以往总是你给我说故事,今儿我说一个你听。”

“好。”他坐直了身子,转面望我。

“从前有对夫妇,成婚数年连生三女,家道渐贫,然求子心切,夜夜勤播子孙种,后又连生三女,卖田让房。人到中年二人仍不放弃,统共出了八女。为了生计,卖长女为姬,次女三女四女为人仆为人婢。老夫妻俩带着剩下的四个艰难度日,一日老头子外出讨生活,老婆子被房东,也是个穷老汉给奸了,不想这一奸却怀上了。”

“后来呢?”西日昌盯着我的眼。

我继续道:“这一奸生的是男胎。老头子喜出望外,总算后继有人,老婆子气的暗地里诅咒,她气的是平日老头子总骂她生不出儿子。”

西日昌转过脸去,一路我们再无言语。

回到昌华宫,他依然没有说话。到了床上,他还是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他在思索。他安静的在我身边睡了一晚,早上对我道:“今日起,你要吃药。”

我没问他什么药,只说好。

一日三顿的药膳,由专人送入昌华宫。极苦,极难入口的东西,每次我都如吃水喝汤一般倒入口中。偶尔苏堂竹亲自来送,总是担忧重重的望我。这是他亲自配制,他知道什么味更清楚什么效用。他每次走的时候只道一句,“师兄是为你好。”而我的回答也都一样,“吃不死人。”

孙文姝不解,她见我吃完后从不捏碗旁的蜜饯,一日便大着胆子问道:“大人不觉苦吗?”从那日后,我先尝蜜饯再吃药膳。一口甜蜜后是漫长的苦涩。但我知这并非最苦,现在最苦的人应该不是我。或许也不苦,但郁闷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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