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角?子鑫,你竟然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雪无垠终于明白谢凌毅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
“无垠,你看看他有无受伤?”谢凌毅显然不相信欧阳子鑫说他自己没事。
“好的,只是毅,”雪无垠冲谢凌毅暧昧地一笑:“你得先把他放下来,不然我无法检查呀。”
谢凌毅尴尬地一怔,但是他很快把欧阳子鑫放在扶手椅子里。
“嗯……”雪无垠小心地抱下欧阳子鑫手里海燕,再解开衣襟看个仔细后,说道:“放心吧,毅,这次他是连个擦伤都没有,这血确实是海燕的。
“看吧?”欧阳子鑫对谢凌毅道:“我都说没事了。”
“这只海燕大概是被盗鸥抓伤的,”雪无垠又察看了一下海燕的伤势,说道:“左翅膀有三个爪洞,脖子也被抓开了,不过都未伤及主动脉,所以它尚有余力逃生。”
“原来是盗鸥干的。”欧阳子鑫知道这种海鸟,它的个头就好比老鹰一样庞大,喜爱袭击别的海鸟,偷吃它们的蛋,还有霸占鸟巢,因此才被人们称作盗鸥。
这种鸟在皇城码头附近也有。
“那么,它可以治好吗?”欧阳子鑫关切不已地注视着海燕。
“这得看伤口恢复的情况,我先施针,帮它止血。”雪无垠说着,便从水蓝色的衣袖内掏出一个针包。
“麻烦你了。”欧阳子鑫致谢道。
“呵呵,这话应该对毅说,”雪无垠微笑道:“虽然只是一只海鸟,但是也得先获得船长的同意,才能留它在船上。”
“啊?”欧阳子鑫这才想起船上的规矩,他眼巴巴地看着谢凌毅,心想:“你不会这么狠心把它丢下船吧?”
被欧阳子鑫如此盯着,谢凌毅只得叹口气,说道:“无垠,先治疗好它。”
“是的。”雪无垠对谢凌毅淡淡地一笑。
“谢谢你!船长!”欧阳子鑫眉开眼笑地嚷道。
“别开心过头,你扰乱了船上的纪律,今晚就罚你去主桅杆了望。”谢凌毅不忘惩戒道。
“没问题。”欧阳子鑫爽快地答应。
“船长!雪舟师!”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水手长刘恪敲门进来了。
“什么事?”
“有名水手,从昨晚就开始闹肚子,如今都痛得脸色发青,想请雪舟师去船舱诊断一下。”刘恪闷声道。
“这么严重?”欧阳子鑫听了很担心。
“怕是吃了馊掉的饭菜,最近的天气太热了。”雪无垠正好收针,他把海燕交给欧阳子鑫,说道:“它暂无大碍,你在它伤口涂上创伤膏,用纱布包好翅膀,我晚上再去你那里看它。”
“好。”欧阳子鑫记下了雪无垠的吩咐。
入夜,海面上仍没有一丝风,但是灼人的太阳已经落幕,空气中少了一份火焰般的煎熬。
船舷两边,已经交换了一班橹手,按照船长的指示,夜晚的天气,更适合划橹行船。
大浮号在这繁星闪耀的苍穹下,推开像镜子一样平滑的水面,缓慢却保持一定节奏地朝前行进着……
晚餐过后,欧阳子鑫小跑着经过船首甲板,因为要去主桅杆的了望台接班,了望台是一处用木板围搭起来的窄小平台,在每座桅杆顶端都有,一共有五座。
不过在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一般只有三人在前后不同的桅杆上,监视方圆百里的海面状况。
在经过右船舷时,欧阳子鑫发现三座长橹是空着的,没有人在划,是还没来接班,还是……?
这可真罕见。
“子鑫,你还楞着,了望手等不及你过来,先回船舱休息了。”天沣站在主桅杆下面,双手插腰地大声喊道,他肩膀上还趴着变色爬虫小妖。
“抱歉!”欧阳子鑫忙不迭地跑过去。
“嘿嘿,你应该感谢由我先替你顶着。”天沣笑了笑道:“我们上去罢。”
“咦?”欧阳子鑫不由一楞,船长今晚并没有指令天沣当了望手,而且,这种身体悬在高空,彻夜不眠不休,还得时时警惕天气变化的差事,是非常辛苦的。
所以,守望也是船长处罚犯错船员的手段之一。
不过,比起擦洗全船甲板,在臭气熏天,伸手不见五指的底舱里关禁闭,守了望台要舒服多了,虽然说要处罚欧阳子鑫,谢凌毅却还是偏心的。
“还愣着,走啦。”天漫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到了后半夜你一定会睡着的,有我在旁边提醒着,你才不会捅娄子。”
“确实……谢谢你。”欧阳子鑫由衷感激道。
近距离面对着欧阳子鑫清新甘美的笑脸,天沣突然脸红,他掩饰似的转身,然后动作极为俐落地顺着索网,攀上高耸的主桅杆。
欧阳子鑫的轻功本就不错,悟性也高,所以他跟着天沣俐落的步伐,也很快抵达了接近桅杆顶端的了望台。
“瞧这鬼天气!还真是一丁点儿风都没有!”天沣双手撑在平台栏杆上,眺望着,青幽幽的月光明朗晶莹,深蓝色的海面就像冻结住的巨大冰层一般,连向那远处同样深蓝的苍穹。
“这样下去会耽误大浮号的行程吧?”欧阳子鑫问道,再怎么说人力划橹都不及自然风行得快。
“当然会耽误,不过首领说信风期快到了,而且是对我们很有利的西南风,拖延的航程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补回来。”天沣摸着小妖的头道。
“这样啊。”欧阳子鑫放心地一笑,他知道信风是指”方向不会改变的风”,至于其它,比如什么时候有信风就不清楚了,不过只要是雪舟师说的,一定没错!
“它都不会掉下来吗?”欧阳子鑫看着天沣肩头上的爬虫,刚才上来的时候,它在天沣肩膀上居然纹丝不动。
“小妖?不会啦,它的爪子会抓住我。”天沣说着,向欧阳子鑫展示了一下爬虫特殊的对握的脚趾。
“真有意思。”欧阳子鑫伸手摸了摸小妖的爪子、还有它冰凉的肌肤,卷曲的尾巴,甚至是头上的犄角。
“真没趣,”天沣耸了耸肩头,叹道:“你都不怕它了。”
“哈哈……”欧阳子鑫被天沣孩子气的表情逗乐了,说道:“我第一次见它时,可真被吓得够呛。”
“当然了,小妖是来自比西域还要遥远的天边的国度,头次看见它的人,都以为它真是小妖怪呢!”天沣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感叹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带小妖去那里找寻它的同伴。”
“好主意呀!”欧阳子鑫不觉莞尔,他忽然想到中午没来得及问的事情,便说道:“天沣,你的父母呢?”
“死了。”天沣答道,语气出奇地平静。
“对不起。”欧阳子鑫却无法平静,他看着少年轻声道。
“没什么,他们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的。”天沣仰起头,看向星空,喃喃地重复道:“他们全都不在了,留下的只有我和小妖而已。”
虽然天沣极力掩饰着,但是欧阳子鑫仍能从他那双深棕色的大眼睛里,看到痛苦和寂寞的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