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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男本色(出书版)(12)

“这个是退烧药,”看尚诚犹豫地拿着白色药片,周屹天就拿起药盒给他看,“一天吃一片就可以了,以后生病了,就自己去药店买吧。”

“是……”尚诚就着矿泉水吞下药片,点点头。

“喂,脏死了,别拿衣袖擦嘴巴。”肩膀瘦削的男人,竟拉起西装衣袖擦拭湿润的嘴巴。

“用纸巾。”真是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的男人,周屹天抓起床垫边被踩扁的纸巾盒,抽了两张。

“哦,谢谢。”尚诚很有礼貌地点头,但是用过的纸巾直接丢在床上。

周屹天有种全身脱力的感觉,虽然男人的气质和黎荀有几分相像,可更多的地方是截然相反。黎荀很爱干净,做事一丝不苟,人也很细心,从这个男人身上,周屹天只看到这几个字:邋遢,迟钝,缺乏常识。

“你的房间还没整理好吧?”从昨天到现在,男人应该没有时间整理行李,周屹天说道:“你就先睡我这里吧,吃了药,睡一觉,烧就能退了。”

尚诚毫无异议地点头,周屹天就转身去打扫房间。

尚诚在床垫上躺下,由于枕头都被扯坏了,他就垫着自己的胳膊,紧紧地蜷缩起身体,睡着了。

周屹天从凌乱的地板上一件件捡起衣服,丢在洗衣篮里,没被撕坏的书,《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三角函数题集》等,收起来放在整理箱里,最后捡起零落的日用品,摆在浴室里。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只剩下扫地和倒垃圾了。

周屹天看着一地的碎片,还有浴室里的碎玻璃,皱了皱眉。

“吱啦!”

扫帚一动,碎片就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屹天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尚诚,男人正熟睡着,胸膛平缓地起伏。

“真会享福的家伙……”周屹天碎碎念,能吃能睡,而且衣服还是穿得那样整齐,今天的气温是三十六度,房间窗户朝西,很闷热,男人却连一粒钮扣都没解开。

周屹天背着阳光,在床垫边蹲下,细细地注视着男人沉睡的脸,他的脸颊白里透红,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嘴唇微微翕动,是火焰般的红色。

周屹天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汗水是凉的,身体已经不那么烫了。

周屹天一手拿着扫帚,有些走神地看着男人的睡脸,在尚诚嘴里嘟囔着什么,不安地呓语的时候,周屹天弯低身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心里乱七八糟的就像这一地的瓷片,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他的私生活确实放纵,可是,当他亲吻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紧张。

彷佛做了什么错事,心中竟然有罪恶感,周屹天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想把乱成一团的思绪理清楚,他想到了黎荀,想到了他那冷血的父亲,可是这些都没能帮助他平复心情,太阳穴反而抽痛起来。

“唉!不管了!”周屹天烦躁地搔了搔脑袋,感觉打一场拳击下来,都没有这么吃力。

周屹天站起来,发泄似的发出很大的噪音清扫地上的碎片,就像刀片刮过黑板时的声音,让人背脊起毛。

由于药效,尚诚依旧熟睡着,被折磨的只有周屹天而已。

尚诚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小时候,母亲发疯般打他的场景,皮带打断了,就拿起凳子砸他,由于画面太骇人,他一下就惊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黑魆魆的天花板,尚诚精神恍惚,眼角湿漉漉的,才发现自己哭了,想要擦干泪水,但是他的手臂动弹不得,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哎?”尚诚低头,发现身上多了一条米黄色的羊毛毯,而羊毛毯上,还压着一只结实的胳膊。

微微愣了一下,尚诚转头,看到周屹天赤裸着上半身,睡在床垫下方的木地板上,他的额头抵着床垫,侧躺着,胳膊也就顺势压到了他的身上。不远处,一台电风扇开到了最大的一档,呼呼吹着周屹天赤裸的背,那桀骜不羁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虽然位置一上一下,两人的脸孔却贴得很近,很不可思议的,尚诚注视着周屹天的脸孔,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怕,还有些孩子气。

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吓得连话都说不清呢?看上去很凶悍的青年,其实人很好。

尚诚下意识地咬着手指,这是他从小的习惯,只要一紧张,或者心绪不宁,他就会啃咬手指,轻微的刺痛能让他冷静下来,但是头脑中也更加胡思乱想。

……好漂亮的睫毛,又浓又密,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线条分明,充分显示出男性的刚毅,周屹天是大学生吧?大一,还是大二?

他看上去很年轻,特别是睡着的时候,有种青涩的味道,这让尚诚疑惑,他是不是只有十七、八岁。

不过,不可能吧,尚诚放下手指,高中生怎么会一个人生活。

尚诚很羡慕他,英俊的脸孔,率直的个性,匀称的躯干和宽阔的肩膀,应该是母亲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子……

他就不行了,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错的,只是母亲的累赘。

所以他必须要藏起来,穿很多衣服,头发也越留越长,逐渐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了。

躲起来,才能给他安全感,小时候他经常被母亲反锁在狭窄的衣柜里,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会害怕,可是后来……他就觉得自己是应该被关起来了。

医生告诉他,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绑架虐待者,在长时间的绝望和痛苦之后,就会认同罪犯,适应被囚禁和虐待的生活。

虽然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尚诚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一边很辛苦的自学教育类课程,一边又悲哀的自我否定,活在自相矛盾、水深火热的世界里。

尚诚苦恼地咬着唇瓣,感到疼痛后松开,又咬住,突然很想触摸一下周屹天的脸孔,他对陌生人有莫名的恐惧,可对周屹天,却产生了想要碰碰看的念头。

身体被压着不能动,他手轻轻地伸出去,微微颤抖的指尖碰触了被风吹乱的头发,痒痒的,才想撩开那些发丝的时候,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

“啊?”

来不及缩回的手,被周屹天一把抓住,“你想做什么啊?”

“我……我……”尚诚的脸色苍白的可以,身体就像遭受重击一样颤抖着,这副模样实在可怜,周屹天皱了皱眉,放开他。

“对、对不起!”尚诚惶恐地道歉,周屹天的臂力就像铁钳一般,他的手腕隐隐刺痛。

周屹天坐了起来,用力揉搓了一下惺忪的睡脸后,转头看着惴惴不安的尚诚,“对不起。”

“哎?”尚诚一愣。

“我刚睡醒的时候,脾气会不太好。”周屹天看着他问:“手腕疼吗?”

“不、不痛……”尚诚急忙摇头,也坐了起来。

“还是打开灯看一下吧。”

周屹天站起来,走出几步按亮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霎时泄满房间,尚诚蓦地眯起眼睛,然后才看清楚,发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