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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剂(64)

作者: 谢初 阅读记录

许久没跳过芭蕾了,束荫却一点也不生疏,芭蕾已经隽刻在了她的生命里,成为她的骨血,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纵情的起舞,没有音乐却是无声胜有声,寂寂的天地间仿佛只有她翩舞的身影,那么孤独而又决绝,就像是用尽生命只为了这一舞。

起跳,展臂,旋转……尽管束荫中间摔了许多次,右脚踝也在隐隐作痛抗议着,她还是坚持跳完了整个舞蹈。

江屿站在一旁沉默着看完了全程,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她跳芭蕾,却从她的舞姿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就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是生命逝去被抽去灵魂般,让他心下一凛,就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她是个顶尖的芭蕾舞者,他能确定。

束荫在最后一个动作定了许久,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里没有了刚才起舞时的饱满的情感,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的绝望。

“爸爸,我跳的好吗?”束荫喃喃开口,最后还轻笑了声,“这个舞蹈叫做《黑天鹅之死》,我以前总跳不好它,我觉得今天是我跳得最好的一次了。”

束荫站直了身体,望着池塘,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些残败的荷叶还留在水面上,水面映着暗沉沉的天空,就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路口。

束荫觉得它在召唤着她,她跛着脚,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江屿看着她的背影,她缓缓地往池塘走,像是要走入更深处,他察觉她的意图后,心下一沉,狠皱了下眉头,提脚就向她跑了过去。

“束荫!”江屿从背后攥住她的手臂,把她拉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想干嘛?”

束荫表情木讷地看着他,挣了挣手:“我要去找我爸爸。”

江屿拽着她不放手,沉下声音:“束荫,前面是池塘。”

束荫像是魔怔了般,只顾着用力去掰江屿箍住她手臂的手:“我要去找我爸爸……我要去找我爸爸……”

江屿双手搭在束荫的肩上,掰正她的身体,微微弯腰直视着她:“束荫,你冷静点。”

束荫看着江屿平静了一瞬,然后开始无助的哭了起来,今天的哭泣比之昨天更加彷徨,如果说束荫昨晚的哭泣是不能接受的崩溃,那今天就是接受之后的绝望。

“我不能再跳芭蕾了……我也没有爸爸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束荫一边呜咽着一边说着,中间几度哭得接不上气。

江屿看束荫哭的撕心裂肺,自己还自言自语的说些自暴自弃的话,他被她哭的通红的眼角一刺,心一横揽过她低头就吻上了她还在自言自语的唇。

起初江屿像是要阻断她的自言自语把她从绝望的沼泽中拉回来般,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在她的后脑勺上,吻的激烈又动情,辗转着,允磨着。

江屿的动作突然,束荫一下子就懵了,也没有推开江屿阻止他的行为,本来还在落泪的双眼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屿。

江屿感觉她的情绪平稳了不少,他的吻也变得温和了不少,带着深情和安抚,放在她腰上的手还往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束荫……”江屿离开她的唇,用额头抵着她,缓声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你要成为自己的主宰吗?”

束荫眨了眨通红的眼睛,没有应答也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江屿看着她的眼睛说。

束荫听到了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个小孩一样,嘴一瘪又要哭。

江屿头一偏再次吻上她的嘴角:“因为我要成为你的主宰。”

☆、四十六

束荫在陈勇的帮助下处理好了束业的后事,几天下来,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形容枯槁。

准备离开织云村的那天早上,束荫收拾了束业的遗物,又在竹屋各处走了一圈,心中难过更甚,最后才不舍的离开。

陈勇和江屿两人在外面等着她,束荫提着一袋东西走向他们。

江屿主动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我来。”

束荫看到江屿,脸上稍稍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着就是不敢看他。

“我们走吧。”陈勇在前面说。

陈勇走在前面带路,江屿和束荫跟在他后面,束荫显然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望一下竹屋的方向,快走到山路那时,陈勇回头说:“这边不好走,你们小心点。”

江屿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自然地去牵束荫的手,拉着她让她跟在他的身旁。

束荫一惊,看了看前面的陈勇,微微挣了下手没挣开,于是低声懊恼的说:“你干嘛。”

江屿握了握她的手,偏头看她,语气里似乎有些笑意:“趁人之危。”

束荫一窘,别过脑袋低着头走,也顾不得被他牵着的手。

江屿顾及她的身体状态走得很慢,束荫也不用看路,就跟着他走,碰到一些路障时江屿会拉着她小心避过,这让束荫想起了上一次离开这里时,束业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走的,一时心里又有些难过,眼眶微微湿热了起来。

到了山下的站点,陈勇看了看时间,回头说:“大巴车还没到,需要等一会儿。”说完又看向江屿和束荫牵在一起的手,笑的别有深意。

束荫脸上一热,再次挣了挣手,这次江屿没再紧握着她,她一挣他也就松开了手。

他们站在站点那等了会儿,大巴车就到了,上车前束荫走到陈勇面前,弯下腰鞠了个躬,诚恳地说:“陈叔叔,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勇笑笑,拍拍束荫的肩膀:“小束,你以后要是来织云村,一定要来找你陈叔叔。”

束荫点头:“嗯。”

“小束,你要好好的,这样……老束也会放心。”

束荫喉间一哽:“……好。”

陈勇又看向束荫身后站着的江屿,郑重的说:“小伙子,小束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江屿低头看向束荫,颔首应道:“嗯。”

“好了,上车吧。”陈勇说道。

江屿和束荫两人上了大巴,束荫朝窗外的陈勇挥了挥手:“陈叔叔,再见。”

陈勇也挥了挥手:“路上小心点。”

大巴启动,束荫不舍得望着那座大山,想到了长眠于此的束业,去年他还在这和她说好要等她来的,没曾想,如今却时物是人非。

大巴在山路上颠簸,束荫接连几天没休息好,有些晕车,一路上脑袋都晕乎乎的。到了市里,考虑到束荫的身体状况,江屿没有打算立即去往机场,而是带着束荫住进了一家酒店,打算休整一晚。

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江屿面对面对束荫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晚点我来叫你。”

束荫自知自己的情况,有些疲惫的点点头:“好。”

进入了房间,束荫简单洗漱了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便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她接连做了许多梦,大多是关于束业的。束荫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醒来时眼角还带着泪,脑袋也嗡嗡的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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