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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剂(63)

作者: 谢初 阅读记录

到达广西时,已经有些晚了,广西的天气阴沉沉的,下着大雨,机场门口许多人来去匆匆,有许多出租车在招揽着生意。

江屿买了把伞,之后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就坐了上了。

司机回头问:“去哪儿?”

江屿知道束荫急得一刻也不想等了,于是对司机说:“火车站。”

“火车站?”司机很热心,边开车边说,“最近好多班的动车火车都停了,今天这么晚了,估计也没有车在走了,你看你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去看看?”

江屿答道:“不用了,直接去火车站吧。”

“好嘞。”司机应道,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会是来度蜜月的吧,那可真不巧了,广西今年的天气怪得很,这才三月份呢就连着下了好几场的大雨,早上我还听说山里滑坡埋了人呢。”

束荫听到后面,脸色愈加苍白,江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到了火车站,江屿询问了下火车站人员,果然就像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他们要搭乘的那列火车被停了。

束荫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和江屿两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江屿和束荫搭乘最早的一列火车出发,之后又换乘了大巴,几番辗转终于是到了织云村外的那个站点。

站点只有江屿和束荫两人下车,江屿撑着伞,束荫站在他的身边。

天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是一张透明的幕布罩着世界,朦朦胧胧的,就连看人也看不清楚。

“走吧?”江屿侧头问她。

“嗯。”束荫望着茫茫的雨幕,尽量忽略自己心中的不安。

山路泥泞不堪,异常难走,束荫走得很艰难,总觉得脚落不到实处,老是打滑。

江屿换了只手撑伞,用空出来的手去拉她,两人磕磕绊绊走了许久,才终是见到了织云村的样貌。

束荫望着雨中渺茫的织云村,想起去年她来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今天她的心情却是如同这天气,阴云密布,忐忑不安。

江屿见她出神,握了握她的手,束荫回神看向他,他的目光平稳的看着她,安定又泰然。

束荫对他笑笑:“我们走吧。”

他们走下了最后的一段小坡,往村里走,大约是下雨天的缘故,村里的小道上都没有人,显得有些冷清,江屿和束荫循着印象往束业的竹屋走,离束业的竹屋越近,束荫的心跳就越快,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在快要到竹屋时,束荫见到了一身白衣缟素的陈勇从竹屋里走出来,心中顿时涌上了强烈的不安。

陈勇见到她先是意外,之后长长的喟叹了声,迎上束荫,表情凝重的说:“大闺女,你爸爸他……意外去世了。”

束业是织云村民心中的大好人,他的丧礼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来的人无不是哀婉叹息,他的学生们更是泪眼朦胧,哭得不能自已,凄婉的丧乐在阴沉沉的雨天里沉重的像是千斤顶般压在人们的心头。

入夜,前来吊唁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江屿在灵堂外往里面看了眼,束荫身着素衣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目光直直的盯着束业的遗照。从下午知道束业的死讯开始,除了刚开始的一阵震惊不能接受外,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地跪在灵堂里,不说话不哭泣,整个人木讷的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

江屿知道,她还处于不能接受的状态没回过神来,长恨当哭,必是痛定之后。

江屿站在栏杆前,陈勇走到他的身旁,问他:“小束还在里面跪着啊?”

“嗯。”

“唉,她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行啊。”

江屿回道:“等下我让她去吃饭。”

“嗯,多少要让她吃一点。”陈勇说着摇头叹息,“谁能知道老束会出这样的意外,只不过是送个学生回家还碰上滑坡这种事。”

江屿抿直了嘴唇,对于束业的死他也一样震惊。

“只是可怜了小束。”陈勇长长叹了口气,“你多安慰安慰她。”

“嗯。”

“我去厨房把粥热着,一会儿你让小束吃点,她这样可不行。”

“好。”

江屿在门外站了会儿,灵堂里一点声响也没有,束荫跪在里面就连啜泣也没有,他估摸了下时间,转身去了厨房,把陈勇温着的粥端了出来。

江屿单手拿粥,蹲在束荫的身边,看向她,轻轻地喊了声:“束荫。”

束荫缓缓地扭头看他,她的目光像是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波的没有一丝活力,江屿看着这样的她,用更加柔和的语气说:“你吃点东西。”

束荫慢慢地摇了摇头,又把目光投向了束业的遗照。

“你先喝点粥暖暖身体。”江屿拢了下她的头发,“别让你爸爸担心,嗯?”

江屿的这句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掷进了湖水中,束荫眨眨眼,目光里有了点点涟漪,江屿把粥递到她的面前,束荫低头看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接过。

束荫机械性的喝着粥,喝着喝着眼泪就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她开始哽咽,喉间发出呜咽声像是受伤的小兽,拿着碗的手也开始颤动起来。

江屿从她手中拿走碗放在一旁,然后抬手帮她揩了揩泪,束荫哭得难以自已,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在瞬间崩溃了,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江屿手一伸就把她揽进了怀里,他轻轻地拍着束荫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束荫的脑袋埋在江屿的胸口,双手抓着他的外套领口,哭得肝肠寸断。

寂静的山林里只有伤心人的哭声,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晚,束荫一个人跪在灵堂里守灵,江屿就站在门外的栏杆处陪着她,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她守着父亲,他守着她。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江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束荫不在灵堂,江屿在外面找了一圈,最后在池塘前看到了她。

束荫站在池塘前自言自语,像是在与谁对话,江屿站在原地并没有打算上前打扰她。

“爸爸,你不钓鱼了吗?你不是说明年等我来找你,你要带我去看荷花的吗?”束荫望着平静的池塘失神的喃喃自语着,“你是个老师,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爸爸,我还想吃你做的菜。”

“爸爸,你不要小束了吗?怎么就这样丢下我了?”

“爸爸,你不是说我跳芭蕾最好看了么,你还想看吗?我跳给你看好吗?”

束荫说完这一句话,展开双臂做了个标准的芭蕾舞起势动作,之后踮起脚尖开始起舞,没有音乐她就按照自己的感觉跳着,做第一个旋转的时候,她的脚踝使不上劲,猛地一疼,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江屿看到后心里一颤,刚想走过去扶她时却看到她抿着嘴自己站了起来,接着刚才未完的舞蹈,江屿觉得她整个人绷着一股劲儿,就是这股劲儿让他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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