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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511)

紧接着,庄梦柳却又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

“你要教我本事。”

他眼里亮起一种光芒,那是野心的火焰。

“我要学那种可以用文字,将火蛇这样强大的妖兽一击必杀的本事。”

她不笑了。她凝视着他,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庄梦柳沉默。

云乘月说:“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不会答应。正如你说的——一座宅子罢了!”

“我……我不是不愿说,只是这话说出来过分自大。”

庄梦柳严肃道:“我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厉害的剑客。”

第197章 迷梦(2)

◎千年前的其他人◎

“哦, 为什么?”她波澜不惊。

“因为我不愿意被神鬼压在头上。”他说得更严肃,努力克制却还是激动,面上起了层绯红。

“你知道我们庄家为什么被逼到这里?因为我们当年在中原, 被赵国王室设计,上千族人被屠, 献祭神鬼……血海深仇,未敢忘也!”

这样的说辞,在当年是很有力量的。那时的人们更加看重家族,认为自己和家族荣辱与共。便是最胆怯之人, 也会赞赏为家人复仇的精神。

可是, 她一点不吃惊,更别提感动。

“哦, 这样。”

她只是这样平淡地说:“好吧,我回去问问老师。”

她转身就走,肩上抗的包裹稳稳的, 一点不晃。

庄梦柳又是一呆。

“云……”他迟疑一下, “云前辈!”

“愣着做什么?”她没回头,“快跟上来。我带你回去。”

庄梦柳有些迷茫,很快又坚定神色,快步跟了上去。

“云前辈,若有朝一日我比你更厉害,我一定不会忘记今日的救命之恩。”

这小屁孩儿真会说大话。薛无晦看得烦躁,真想踹那背影一脚。他想:你一辈子也超越不了,别做梦了!

云乘月和他想得一样。

“那你要努力。”她半点不当真, 只戏谑地笑, “况且我认为, 便是你没有我厉害, 也不该忘记救命之恩呢!”

“……”

庄梦柳语塞,闷头走了两步,忽然低声说:“云前辈说的是,是我狂悖了。”

“没事,有远大理想也是好事。不过……”

她在笑,声音还是那么懒洋洋的,因此也听不出语气轻重,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非常强大的人,甚至惠及家族,你们都成了最顶尖的一撮人上人……到那个时候,庄小公子,你千万要记得,别变成今日你所痛恨的神鬼哦。”

她回过头,似乎在笑,似乎又有极其认真的眼神。

可是风雪忽盛,将她和庄梦柳隔绝两头,也隔绝在了薛无晦和她之间。

薛无晦忍不住踏前一步,明知无用却还是伸出手:“云乘月!”

哗啦——

世界破碎了。

它破碎、消融,如风流去。这段记忆消失了。

一瞬间,薛无晦看见了一片星海。他好像正站在无穷尽的星海中,上下四方都是星星。和从地面仰望不同,那些星星不再是小小的眼睛,而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球状物体,有的表面还有凹凸的山丘,还有的环绕着光雾一般的带子。

这里是星空?

是她记忆中的星空?

他环顾四方,感到疑惑。

但倏然,这片景色又消失了。

无数绿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其他艳丽的色彩。一整个春天的世界成型,将他也嵌入其中。

现在,他站在河边。地面积雪早化了,河流不宽,欢悦地流淌着;到处都是绿,各种各样的绿,深深浅浅浓浓淡淡,又缀着各色的花。一种黄色的小花尤其多,星星点点。春意盎然。

是太苍山的春。

春天很和煦,眼前的场景却恰恰相反。

河边有一个小小的码头,码头上直挺挺站着个女孩。那孩子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华丽却并不合身的衣裙,还戴了沉沉的、真金白银的首饰。她双手被绑着,一脸呆滞麻木,在冷风里打着哆嗦。

河边聚着一群人,还拉了一些彩色的绸布作帷幕。帷幕里的人们穿着精良,坐着的穿深色有花纹的曲裾,站着服侍的统一穿深青色短衣。中间是一名端坐的中年男人,头上戴一顶精致的进贤冠。

而帷幕外的人们大多穿着白色或土黄色的粗布裋褐,浑身没几块干净的地方,有些还衣不蔽体。他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薛无晦看一眼就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这是在“嫁河神”。那时的河川都被神鬼占据,人们苦恼于河水的泛滥或干枯,就会选出一些人推进河里,给神鬼当祭品,换一年的风调雨顺。

有些神鬼偏好吃女人,人们就会选取女孩儿来打扮一番,敲敲打打送进去,美其名曰“嫁河神”。

果然,河边那群人模人样的东西里面走出来一个,开始念一篇文绉绉的、不知所云的、长篇大论的废话。总结为一句话:小姑娘,你嫁给河神当老婆是你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要感恩。

念完了这么一长篇狗屁,他们就打算把人推下去。那孩子忽然一个哆嗦,好像才清醒过来,开始尖声哭喊。

“不……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不想死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推我下去……!!”

她拼命地想往岸上冲,却被人按住,往河里去拽。她疯了一样地挣扎,那顶沉重的头冠掉到一边,又被头发生生牵住。生死之际,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竟生生抗住了两个男人的拖拽。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了,只知道用头去撞、用身体去撞、用牙齿去咬、用眼神去恨——

“……父亲!算了吧!”

那边的小姑娘好像听见了,眼睛直勾勾看来,燃起了无声的希望和哀求。

进贤冠男人旁边,一名少年站不住了。他好似被吓着了,白着脸说:“十七娘有、有些可怜……要不就,就换个人吧。我们何必非要拿十七娘去……”

“嗯咳。”

进贤冠轻咳一声,那少年就倏然噤声。

“这像什么话?年年祭河神都是轮流出人,今年轮到我们庄家。我们是本地望族,怎么能推脱?”

他说得平静,甚至带着谆谆教导之意:“庄氏是中原大族,就算到了太苍山,也不能丢了名望。”

“再说——”他压低声音,“十七娘本就是不祥之人!留在家中久了,也是祸害。”

少年只敢点头。他垂下眼,不敢再看河边。

小姑娘面上那无尽的希望烟消云散。她继续挣扎,却终究是被两个男人架着,拖进了河里。

哗啦。

咕嘟嘟的气泡声。

四周安静一瞬,又立刻热闹起来。看热闹的民众有的欢欢喜喜,庆祝今年必定风调雨顺,有的人却掩面哭泣,因为他们想起了被牺牲的家人,也想起了明年、后年……永远不会结束的牺牲。更多人则是一脸麻木,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