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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436)

容清只凝视前方,重新冷静下来,说:“反正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我当然是比不了你,天下知名的天才,两年便修行至第四境,大名鼎鼎的云乘月。有时我想,你兴许都不是个人了,哪个人可以做到如此?”

这酸溜溜又尽量说得体面些的语调,倒还透出了往昔一点云清容的影子。

云乘月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她并不喜欢过去的云清容,或说从不在意,但看见现在的容清,她忽然觉得也许从前的云三小姐也有可爱之处,只是那时她的可爱被深闺遮盖,经过了磨砺才见天日。

容清不知道她笑什么,神色紧绷:“你要是不要?”她又说了一次。

“我接受。”云乘月点点头,郑重道,“但是容清,你不能待在京城。你要离开这里,而且岁星之宴结束之前,你都不要来京城。”

“你果真瞧不上我?”容清误会了。她咬住嘴唇,愈发难堪起来,面颊泛红。

“不,是因为京城接下来会很危险。”云乘月平静道,“你应该听说过星祠闹神鬼的事。”

“神鬼……原来那东西叫神鬼?”容清茫然道,“可这与京城有什么关系?”

“白玉京的星祠是天下最大的星祠。”

容清讷讷着。她还是不大明白“最大的星祠”代表着什么,可同时她又不情愿把这话问出来,因为一旦问出口,这样简单的问题——至少看云乘月的表情,是这样的简单的问题——会让她很丢脸。

而她原本接下这一单生意,也是存了心想告诉云乘月,她容清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蠢呼呼的云三了……她沉默着。可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们之间的差距只是越来越大,无论她是否承认。

于是,她只能熟练地操控着缰绳,熟练地驾驶在白玉京的道路上。她来白玉京不久,白玉京又很大,她花了很多时间背地图,背到梦里都是京城纵横交错的道路。要当一个优秀的车夫,这些都是基本功。

“巧姨说,”容清突然开口,好像在下决心,又像试图证明什么,“我现在当车夫只是锻炼。如果干得好,以后我可以当一城甚至一州的负责人。可我觉得,或许以后我能自己出去创办一家商号。到那时,我一定比现在更强。”

是那样的“以后”啊。

云乘月仔细想了想,她点头赞叹:“那很好。那么,我也会努力的。”努力让这个世界还有“以后”。

“你已经很好了。”容清有些不开心。

云乘月说:“所以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为何要离开?说了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来白玉京拓展业务的资格,做得好了回去就能升职。”容清蹙眉,“云乘月,也许你是很了不起,可我只是来接你的,不是来听你话的。”

这话说得……也没什么错。

云乘月无奈:“可是这里会很危险……”

“哪里又不危险?如果星祠有问题,外边没有星祠了么?”

这会儿,容清也想明白京城和星祠的联系了,却觉得很可笑,不由笑出声。

“云乘月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们在外跑车的天天是享受生活?这满世界哪里不危险,就算没有星祠,也有天气、有猛兽,还有心怀不轨的贼人。”

“况且我还是个女孩儿。你大概不曾经历过,可一个女孩儿在外面跑车会面临什么危险……面临什么男人不大会遇到的危险,你难道不知道?”

容清尽量说得平静潇洒,但她浑身的肌肉却不自觉绷紧,脸上也露出憎恨的神色。

云乘月倏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吃了一惊:“你,你难道……”

“不,我没事。何氏车行是大商号,有防范。”容清坚决地斩断了她的问话,“和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看样子,容清是绝对不会离开白玉京了。云乘月有心想再劝,却又没有立场。怎么劝?她们血脉上是姐妹,情感上却不是。也不是朋友。仅仅是故人。

她们现在并排坐在车头上,一个是车夫,一个是客人,一起颠簸着往前。从矮屋拥挤的城西颠簸着出来,行至渐渐平稳的大路,往城南而去。两边商业渐渐繁华,行人穿戴渐渐体面,还能看见出来游玩的城北权贵的车架,宝马香车、乐声叮当。

仅仅是这样同行的关系。

“容清。”

“请讲。”

“如果我有用车的需要,会联系你。”

“好,那就通讯玉简留一笔,便是我没空,也会叫其他好车夫来。”

云乘月忍不住一笑:“这么说你也是好车夫?”

“最好的。”

第170章 重逢

◎薛无晦的旧伤◎

容清扬了扬下巴, 露出自豪的神色,也露出下巴上一道疤痕。云乘月看见了,但没问。

——卖甜米酒!热乎乎的甜米酒!

——桂花酪, 桂花酪!

路边叫卖着小吃。有白玉京本地的小吃,也有外地的;有的是小贩, 有的是大的店铺开了路边窗口卖。

容清听了几句,忽然问:“你吃不吃?吃的话我停车去买一份……不要这样惊讶地看我,这是车行的服务。雇主买的最高规格的服务,你不知道?”

她真像是个熟练的车夫了。云乘月反而还不大适应, 只笑笑:“现在?不用了。不过方便的话, 回头帮我带些京城的话本吧,讲神话传说、历史传奇的最好。”

“好。”容清点点头, 认真记下了。

云乘月以为她会打听是谁雇的车、雇主是什么人……可容清一句没问。是非常合格的雇员。

“朝暮巷快到了。看,在前面三棵柳树的路口,转个弯就是。”她说, “等你下车, 我就要回店里做事。有什么事都通讯玉简联络。”

“嗯。”云乘月说。

容清标标准准地坐着,开始勒缰绳。马累了,哼哼唧唧有些撒娇,她就低声安抚,又说等会儿停车给它吃果子,马儿就不叫了。很有灵性,很听话。

马车拐弯,树荫袭来。白玉京在的地方还算温暖, 冬日也有绿油油的树冠, 不过在十月里是要显得冷清了。等车停在一座有三步台阶、两扇对开门的院落前, 有落光了叶子的空落落的枝干蔓过院墙, 漏着满满的阳光,才显得温暖透亮。

“就是这儿了”。

马车停下。

云乘月跳下车,终于能伸直腿。她腰间悬挂的两柄剑磕碰在马车上,闷响几声,引来容清的目光。

容清注视着那两柄剑。那一定是很有名的宝剑,是法宝,还是大修士的法宝啊。那些传闻,那些传奇,那些遥远的大道……她恍惚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发出无声的、微微的叹息。

她也曾经试过修炼哪。可这天底下,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而她到底也是那“大部分”的其中之一。无甚特别。

“云乘月,”恍惚中,容清在冲动之下开口,而她原本是下定决心不说这些的,“你还记得聂家吗?聂小姐,聂二公子,还有聂七爷。你还记得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