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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102)

心神下沉,她的意识变得专注而纯粹。

倏然,当她的意识沉入某个玄奥的点时,她眼前的“大门”改变了模样。它不再是一整面燃烧的暗红火墙,而变成了无数文字。

在黑暗的空间之中,无数细小的“镇”字和“祀”字交缠在一起,组合成了这面巨大的火墙!

两个字?

云乘月走近一步,仔细观察着。

两个字分别列成一列列的,互相交缠在一起,呈螺旋状流动。每一列文字都有微妙不同,或清峻,或狂放,或庄严,或奇古……

云乘月想起了在浣花城中得到的那枚“镇”字。她拿出笔架,唤出书文,观察着。她这一枚“镇”字笔画圆润而古朴,结字稳重,最下面两点却又狰狞锋锐,像两颗獠牙。

她尝试将手里的字按进墙里,却被弹开了。

“奇怪,明明风格一样……”

她挑的是类似风格的一列“镇”字。难道不是这样解的?

云乘月不断逡巡,看得眼睛酸涩,暂时闭目养神。不能急,仔细思考,假如这枚零散的“镇”字是钥匙,应该怎么用?

忽然,卢

桁的教导浮现在她心头。这是此前观赏祭祀碑时,老人告诉她的,他说,一副好的作品,笔法、章法、结字浑然一体,这三者相辅相成,就形成了笔势。

笔势?

如果将这面火墙视为一副作品,它的笔势是什么?只有两个文字,风格杂乱无章,它的笔势能是什么?

换个角度,如果从作品内容来考虑呢?镇,祀。祀字应该是祭祀的意思,是用活人生机祭祀死灵,可镇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两个字要放在一起,而且要互相交缠?

镇——镇的是什么?是死灵?不可能……那就是镇活人了?

对了。以活人喂养死人,这种事有伤天和,所以需要镇压活人的怨气……但前提是,先有活人的奉献,再有镇压之意,所以两个字必须一一对应。

而在这幅作品里,每两个字互相映照,并没有多余的“祀”字给她放置这枚字。

不……说不定有。

云乘月倏然睁开眼。

她左手抛起“镇”字,右手倒转玉清剑,在自己左臂上一划!

几丝血液飞出,恰恰泼在“镇”字上。书文有灵,登时低吟一声,自动没入“大门”。

云乘月的血化为一个新的“祀”字,与“镇”字纠缠,投入阵列。

轰隆隆——

门,开了。

云乘月走进去。她的血顺着胳膊、指尖,滴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有黑黢黢的草木影子一抖,悄然吞噬了那滴血液。

……

通天观里异常安静。视线所及,还有不少伏地的尸体。云乘月已经不想去看了。

她只是顺应直觉,往某个方向走去。

——陛下!

什么声音?!

她猛地回身。

身后的来路,居然变成了一片黑暗。一个人浑身笼着微光,正从她背后走来。是一名青年。他容貌柔和清秀,眼神里有一股燃烧般的狂热。他穿着衣角曳地的暗银色长袍,戴着窄而高的黑色帽子,往前走去。经过她身边时,他的部分身体径直穿过她,变得缥缈透明。

……灵魂?还是幻觉?

云乘月望着那个人的背影。

“陛下!”那人呼道,匍匐下拜。前方空无一物,他却庄重而颤抖,不知是太敬还是太畏。“臣,封栩,蒙陛下天恩,在……离开后,监修岁星网,臣必将鞠躬尽瘁,如有疏忽,臣必万死以谢陛下恩德!”

在……谁离开后?她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听清,还是那个人没说清楚。

封栩……封氏的祖先?

封栩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仔细倾听什么。

片刻后,他却伏地大哭起来。他哭得凄厉悲伤,近似野兽的嚎叫。

“陛下,陛下,臣万死……臣万死!!臣自知其罪,臣对不起天地众生——可是陛下,这都是因为臣能看见命运!陛下想走的路,走不通啊——陛下!……说的未来,实现不了的!”

“陛下不愿屈服,可臣为了避免那恐怖的命运,必须这么做……窃取虎符,是无奈之举啊!”

他伏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撞着地面,撞得满脸是血。

“臣死后,心有不甘……也许臣终究怀有疑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才苟延残喘至今,想要看个分明……”

“可是死灵,终究不是活人……臣被戾气蒙蔽,再次戕害陛下……就此灰飞烟灭,已是臣侥天之幸。不敢奢求陛下宽宥,臣只愿陛下……早日回归正途!”

“还有……还有……也终将归来……”

“臣,再拜……”

——“你一直在说的,究竟是谁?”

这道声音响起之际,四周黑暗轰然破碎。那道发光的灵魂也化为碎片,最终再化为齑粉,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回答。

云乘月抬头望去。

原来她已经来到古木之下。一旁地面伏着一具尸体,模样惨不忍睹。

在苍翠挺拔的巨木上,散发黑衣的帝王高坐着,在无数黑色锁链的簇拥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从头到脚,没有丝毫放过。

“真是凄惨至极的模样。”

他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如架起无数编钟,撞出清越空灵的回响。

“云乘月,你想做什么?”

灯笼在四周摇曳。半明半昧间,他唇角勾起,形成一个清晰的笑容。

“你,想杀朕否?”

第41章 不愿承认之事

◎“所谓对你负责”◎

薛无晦手里有一团黑红夹杂的光。光往外延伸, 一直连接到天空中的“祀”字。

仿佛生怕不够显眼,它还不停扭曲跳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宛如一个个恶意的嘲笑。

“你到底做了什么?”云乘月盯着那团光, 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平静。

注意到她在看哪里,薛无晦面上的笑容更扩大了一些。但即便如此, 他的神情仍然冷淡,那些恶意都在他眼角眉梢里,一点一滴地渗出来。

“正如你所见到的。”

他手掌一抛,那团光就到了他指尖。他把玩得漫不经心, 那团光球也“滴溜溜”转来转去, 很无害似地。

“这枚‘祀’字是诅咒之文,能吸取活人生气, 转而滋养死灵……正合我的需要。”他声音里也含着一丝笑意,却又极冷漠,“我要吸收它。”

“哦, 你想得很美, 建议继续做白日梦。”云乘月波澜不惊,“你知道,我讨厌麻烦,也讨厌浪费唇舌。直接一点,我给你两个选择。”

她淡淡道:“第一个,把天上那东西搞掉,让一切恢复原状,然后跟我出去救人, 能救多少救多少。我很推荐这个选择。”

薛无晦露出几分诧异:“半日不见, 你的自作多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他漫不经心地问:“第二个选择呢?”

一线冷光——玉清剑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