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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89)+番外

居上叹了口气,“定了扶风窦氏,这门亲事很不错。”

如此也算大气,白月光娶的不是自己,自己便化出一种博爱之心来,替他考量一下对方门第,是不是委屈了那么好的凌凗。

药藤说对,“凌氏要和四大家联姻,错过了小娘子,还有其他三家。窦氏排名不在咱家之下,说不定窦娘子比小娘子更温柔、更可爱、更年轻。”

说得居上气不顺,鼓着腮帮子问:“药藤,你的牙还疼吗?”

药藤一怔,下意识捧住了右边脸颊。

有点失落,人之常情,就算自己已经和太子有了婚约,也不妨碍她一心两用,暗搓搓惦记。

翻个身叹气,明日一定要显得大方得体些,面对面道一声恭喜……呜,居上悲伤地捧住了脸,古怪地体验到了一种失恋的悲伤。太子身上感受不到,只能借助别人了,也算潦草地懂得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睡了一夜,心情没那么糟了,第二日一早起身,准备出发。居上穿上了她新做的胡服,跨上了她的枣红马,女郎也有男儿般的飒爽。

凌溯打量她一眼,心下暗觉满意,反正要比容貌和风韵,他的太子妃是绝对所向披靡的。

其实他倒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一直觉得女郎的内在比外在更重要。当然外在也能兼顾,那就更好了。居上无疑是两项并重的,所以带她出席这种场合,会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并且略有长脸的感觉。

大队翊卫和太子亲卫开道,出得春明门,往南有片狩猎场,前朝时候专门畜养猎物,以备皇族消遣之用。后来新朝建立,那片林子由典牧署掌管,相较前朝管理得更加井井有条,亦投放了很多新奇的走兽种类进去,毕竟北地人打猎是变相的竞技,不像前朝贵族,打到两只兔子一只狐狸,就已经算满载而归了。

居上甩着鞭子信马由缰,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不知何时加入了两头体型硕大的豹子,两双黄澄澄的眼珠子朝她看过来,顿时把她吓得一激灵。

她倒吸一口凉气,讶然问凌溯,“这是哪儿来的豹子?”

凌溯不以为意,“我专门养来狩猎用的。”一面分辨她的神色,“怎么,你害怕?长安人打猎,难道不用豹子吗?”

此话一出,仿佛长安勋贵都成了乡巴佬,居上得支撑住体面,昂着脖子说:“当……当然用,不过平时舍不得放出来。”

实情她没好意思说,早前存意他们打猎,常用的是猞猁。猞猁比豹子体型小得多,也不那么具有杀伤力,以捕猎小型的猎物为主。这回猛地来了两只大家伙,那一双发亮的眼睛,一身铜钱似的花纹,看着就不好惹,闹得不好恐怕会扑人。

居上转回身,悄悄把手里的马鞭收了起来。她没有养过豹子,但她养过猫。猫看见这种晃动的小棍子尤其感兴趣,万一那两只误会她在逗它们,那自己怕是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凌溯看她忽然循规蹈矩,再也没有了马背上的恣意潇洒,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他不由嗤笑,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郎,原来也有露怯的时候,便大声宽解:“小娘子不用怕,这两只豹奴是我从小养大的,比孩子还要听话,不会伤害你的。”

居上又回头觑觑,见那两只豹子戴着项圈,有专人牵着。凶狠的瞳仁虽然虎视眈眈,但表情好像十分友善,便暂时松了口气,喃喃说:“北地人真是骁勇,老大的豹子,就这么牵上大街了。”

还好再往前人烟稀少,不用担心豹子会伤及无辜。骑在马上的人也终于可以驰骋了,鞭子一扬,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居上好久不曾跑马了,她拍了下檀奴的屁股,那枣红马发足狂奔,她压低身形虚拢住马缰,虽然追不上凌溯的皎雪,但速度也不差。

凌溯的坐骑,那是经历过大战的,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所以取名叫皎雪。宽袒的郊野才是神驹驰骋的天地,长安城的坊道,对它来说大材小用。凌溯大概发现快被她追上了,胜负欲又兴起,轻喝了一声,只见皎雪撒开蹄子一顿跑,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下居上发现两者之间的差距了,没办法,先天条件限制,不能怪檀奴。

她拍了拍檀奴的脖子,迎着风大声说:“没关系,咱们慢慢跑,不和人家比。”

但檀奴是匹有傲性的马,它不屈地甩开蹄子哒哒奔跑,居上十分感动,有梦想就不是废马。但眼梢一瞥,忽然发现那两只豹奴从后面赶超上来,流丽的线条,极致的速度,一眨眼工夫就一去好几里。

原来檀奴跑得直点头,是害怕那两只豹子。她想这马通人性,好恶同她一样,她也怕豹子。

他们跑便由他们跑去吧,居上决定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秋高气爽,欣赏一下沿途风光也挺好。

前面的凌溯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居然重新放慢了速度,拽着缰绳,让皎雪踢踏起了小碎步,带着点骄傲的笑意说:“小娘子,你挑的马不好。”

居上不服气,“我的檀奴是女郎,不是粗野的汉子,就知道没头没脑狂奔。”又鄙薄地撇撇嘴,“你跑呀,等我做什么?”

凌溯也不与她计较,调转视线望向远处的山峦,轻快地说:“我怕你走丢了。小娘子在我身边这么久,若是哪一日不见了,我会不习惯的。”

这话如果换成一个正常的女郎来听,一定小脸酡红,含羞带怯。但凌溯不幸地遇见了居上,她说:“开玩笑,长安内外我可比你熟多了。你一个北地来的,还担心我走丢了,真是杞人忧天!”说罢一拍檀奴,喊了声“驾”,发足跑出去了。

凌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柔情,被她无情地抛在地上践踏了,待追到她时,已经进入了狩猎场的范围。

照例地,场边搭起了大帐用作休憩,东宫派出的内侍筹备好了一应用度,只等着宾客驾临。

凌溯和居上抵达时,商王和六娘已经到了,两个人正在里面吃点心,听见马蹄声忙迎了出来。

“阿兄,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商王披着朝霞,脸上带着大大的笑,一面向居上拱手,“阿嫂,上回中秋宴时,没有机会同阿嫂打招呼,还望恕罪。”

商王给居上的印象一向是比较随性,一口一个阿嫂叫得震心。

居上笑了笑,“大王忘了,我还未与太子殿下成亲呢。”

商王笑道:“已经定下亲,只差一个婚仪了,叫阿嫂比较亲近,若还叫辛娘子,那多生分。”

居上倒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一个称呼罢了,他爱叫便叫吧。

不过一报还一报,很快凌溯便替她讨回了公道,对向他行礼的六娘说免礼,“今日兄开了狩猎宴,请大家来聚聚。弟妹不必拘谨,反正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便之处就与辛娘子说,别不好意思。”

这下商王和六娘都红了脸,居上则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刚定亲的年轻人就是脸皮薄。前阵子六娘还抱怨商王不怎么说话呢,看他们的样子,目前仍旧算不上亲厚。诸王侯没有设行辕先行相处那一套,冷不丁这样拉近关系,他们可不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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