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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25)+番外

上首的人分明呆了呆,虽然早料到她的目的是要见太子,但真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居然如此令人震惊。

边上的副率和长史忍笑忍得辛苦,凌溯不由抬手摸了摸额头,拧眉道:“好了,别哭了,哭得这么难听!”

然而这话没能止住她的哭,她听了愈发觉得气愤,这半天所受的屈辱,也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

凌溯不是个懂得哄女孩子的,他拿起桌上惊堂木拍了拍,“你若是还想回去,就别哭了。”

这句话果然管用,她擦了擦脸,抬起红红的眼睛问他:“我果然还能回去?”

凌溯道:“把实情交代清楚,就能回去。交代不清楚,我只好将你收监,再请令尊来商议对策。”

提起阿耶,打中了居上的七寸,她忙敛神点头,“我不哭了,将军有什么话只管问吧。”

折腾了这半天,雨早就停了,太阳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灿烂。檐外的日光蔓延进来,照亮她的眉眼,湿漉漉的眼睫和眸子,还有发红的鼻尖,看上去有孩子般纯质无瑕的美好。

他调开了视线,沉声道:“将你进入修真坊的经过据实道来,不许遗漏任何一处。”

居上遂老老实实把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连高存意借机抱她都没有绕过,最后吸着鼻子道:“将军,我真的不知道鲁王是怎么安排的,且高庶人事先并不知情,见那位参军进来,他也很意外,我句句实话,绝不骗人。”

药藤适时仰首,“将军若是不信,就请看我颈上的伤痕,如果我们是一早就商量好的,他们为什么还要拿婢子来威胁我家娘子呢。”

该交代的全交代了,主仆两个殷殷看着上首的人,看他脸上表情从不悦慢慢趋于平缓,居上壮了胆子问:“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凌溯那厢,其实早知道她们与这件事无关,否则长久伏守在坊院周围的人,岂不是全成了摆设!只是他尚未从她那句“嫁太子”的话里挣脱出来,更让人不解的是,想嫁给太子,是为了与陆观楼争个高下,那在她眼中,太子是她扬眉吐气的工具吗?

思及此,就不大令人愉快了。他淡淡望了她一眼,“小娘子交代的这些话,真伪难断……”

结果话还没说完,兵曹匆匆从外面进来,到面前一叉手,低声道:“禀殿下,鄜王藏身在兴庆宫南的道政坊,派出去的直戟传消息回来,业已将人抓获了。”

凌溯蹙眉不迭,再往下看,堂上的人瞠目结舌,看来那句“殿下”,已经把她惊得魂不附体了。

这个年代对应的称呼太分明,殿下通常只作太后、皇后与太子的称呼。他既不可能是太后,也不可能是皇后,那么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太子。

怪只怪传话的人没有避讳,真是连捂嘴都来不及,这下算是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了。他微挺了挺胸膛,重整一下精神,漠然应了声“知道了”,方才对堂下道:“小娘子不是要见太子吗,凌某就是太子。”

此刻的居上,真恨不得地心有个现成的洞,能让她一头扎进去。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随意结识一个姓凌的就是太子,这运气真是好得没边了。

刚才她信口雌黄,说了什么?是不是说自己要见太子,是为了嫁给太子?天啊,这不会是个噩梦吧,怎么会如此真实!看看上首的人,揭穿身份后好整以暇,那句“凌某就是太子”,说出了定鼎天下的恢弘气势。

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忙拉着同样惊呆的药藤肃拜下去,尽量做到礼多人不怪吧。

上首的人扔了句“免礼”,顿了顿又道,“刚才小娘子所言……”

“全是胡说八道,请殿下别当真。”

这就不对了,凌溯眯了眯眼,“全是胡说八道?也就是说小娘子求见太子的原因是杜撰的,既然不是真心求见太子,那就证明确实是一心想去探访高存意,好为今日的一切做准备。”说罢竟有些痛心疾首,“我原本已经相信小娘子的话了……”

居上顿时骑虎难下,不承认,接下来是大罪;承认了,脸就彻底丢尽了。但是相较全族获罪,个人的荣辱其实不算什么,权衡利弊一番,两者取其轻,她垂头丧气说是,“我太惊讶了,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没错,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见到太子殿下。”

凌溯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长史,嘲弄道:“辛娘子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真把我弄糊涂了。”

居上忙道:“我可以糊涂,殿下千万不能糊涂。我昨日求见太子的内情属实……殿下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说着又要咧嘴,“我想回家。”

罢了罢了,又要哭起来,一哭就让人头大。

凌溯摆了摆手,对副率道:“放她们走吧。”语毕又垂目打量一眼,“不过小娘子打算穿成这样回去吗?”

居上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囚服,只好求了恩典,容她们把衣裳晾干再换上。

好在后衙没有人来往,药藤找了两根长枪,把衣裳挑在太阳底下暴晒。夏日的阳光毒得很,不消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这期间两个人托腮坐在台阶上,药藤觑觑自家小娘子,“无巧不成书。”

小娘子两眼发直,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唉,确实难堪,谁也没想到凌将军就是太子。药藤说:“咱们早该想到的,姓凌,在东宫任职,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

居上说行了,“事后诸葛亮!天底下那么多姓凌的,谁能想到他就是太子。太子不该很忙的嘛,单是我就见了他好几回,他明明很闲。”

“所以说无巧不成书,有缘分。”药藤言之凿凿,“如今小娘子的心思,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这样很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嘛,成不成全看太子的心意。”

居上嗤了一声,“年轻了!我是为了和陆观楼比高下才想嫁太子的,堂堂的太子殿下能屈就吗?”

越想越懊恼,收回衣裳重新进去换好,出门的时候嘱咐药藤,“回去千万别说漏了嘴,今日的事,不能让阿耶和阿娘知道。”

不过目下自己虽脱了险,也不能忘记存意,忙赶到正堂去问结果,金照影告诉她,高庶人并未与鄜王串通,仍旧押送回修真坊。至于鄜王极其党羽是难逃罪责了,会呈禀圣上,请圣上决断。

还好,总算存意能保住小命,居上也松了口气。不过这事终究会捅到朝堂上的,阿耶知道后恐怕又要发火。幸运的是被敲晕的车夫也被带到左卫率府来了,三个人先统一了口径,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第二日居上惴惴等着阿耶下值,到了晚间用暮食的时候,阿耶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忽然想起来问居上:“你昨日不是去修真坊了吗,不曾遇上吧?”

居上稳住心神一口咬定没有,“我们去时一切如常,送完东西,我们就回来了。”

阿耶点头,“不曾遇上就好。这鄜王也太莽撞了,纠集了几个死士就想把人劫出来,不知道这长安内外全是太子耳目吗。如今可好,栽了,凭着太子的手段,恐怕又要牵连出好一干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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