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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124)+番外

他也随着她的视线观望,因临窗坐着容易暴露,身子下意识向后倾斜,试图让窗框遮挡别人的视线。

其实胡四娘没有见过他,他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倒是居上,嫌围领碍事,解开了耷在肩上。

凌溯向她比手,示意她将围领围好,手刚放下,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茶寮对面的直道旁。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体贴搀扶,女的小鸟依人,不用细看就知道正主来了。

居上手忙脚乱扯好围领,放下了茶钱,示意凌溯跟上。

两个人挨到门旁,看着崔十三和胡四娘有说有笑经过,气得居上“呸”了一声,“勾得人家妻离子散,她倒物色起新郎子来了。”

至于其中原因,她也分析过,胡四娘为了和五兄在一起,没少受委屈。辛家自是不接受她的,五兄前阵子忙于兰台的公务,也冷落过她,加上上回又挨过她们姐妹的打,心里正彷徨,这时候来个温柔体人意的男子,五兄就成了破布头,上不了台面,只配用来擦地板了。

凌溯看那两人缠绵走远,低声告诉居上:“御史台已经有人准备弹劾五郎了,说他私德不修,引诱官家女子。”

居上心想被弹劾也是活该,如今朝堂上很讲究为官的德行,他为了外面的女郎,无端与家中妻子和离,虽然不触犯刑律,但名声一坏,这官就做不踏实了,毕竟御史台是连官员骑马吃胡饼,都要告到圣上面前的。

但光是五兄受弹劾,那胡四娘呢?

居上问:“可有人弹劾凉州别驾,纵容家人与官员厮混?”

凌溯无奈道:“胡四娘早就除去门籍,前两日上报官衙立了女户,凉州别驾和她无关了,弹劾也没用。五郎这头的麻烦,我得压下来,毕竟事关辛家,闹大了岳父大人脸上无光,累及象州的二叔不算,东宫也会被拖带……牵连太广了,不得不慎重。”

居上叹了口气,“家门不幸,等二叔从象州回来,看看怎么处置他吧。”

但他的那声”岳父大人“,倒叫得十分顺畅。居上嘴上不说,心里打翻了糖碗。以前他提起阿耶,总是一口一个“右相”,如今请期了,大婚的日子也定下来了,自发就改了口,这种郎子真是讨人喜欢。

这厢正忙着感动,忽然见他眉心一拧,抬手朝外指了指。

居上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果然见五兄骑马赶来。天寒地冻,他没了阿嫂的照顾,衣裳穿得有点单薄。也可能是急于来拿现形,脸色很不好,以前的风流倜傥全没了,这个模样要是放在崔十三一起比较,狗都知道选崔十三。

居上懊恼地咂嘴,“你看,没了贤内助的男子看上去灰蒙蒙的,多难看!大丈夫行走天地间,体面还是很要紧的,你说是吧?”

凌溯也觉得辛重恩是个活脱脱的例子,不安于室,下场凄惨,值得引以为戒。

转头看,辛重恩匆匆跟了过去,居上不声不响尾随,凌溯只好跟上。一个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将,如今跟着她一块儿捉奸,实在大材小用了。

好在这围领蓬软,没人认得出他,但她真的很容易带偏人,只见她蹑着手脚,他不由自主也左躲右闪。这种跟踪手法太显眼了,他跟了半日,忍不住告诉她:“我们藏得很深,不是熟人,根本认不出我们。”

居上说:“是吗?”这才直起身子,装出寻常游玩的模样。

走了一程,那胡四娘和崔十三的亲热关系,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了。居上仰头问凌溯:“五兄这回该明白了吧?不是那种关系,不会这样勾肩搭背的。”

凌溯点了点头,心道自己与身边的女郎定了亲,只差完婚了,也没有这样搂着胳膊招摇过市。那胡四娘要是专情,就不会与见了几面的人如此亲昵,辛重恩若看不出来,秘书省修书的事也别干了,太费眼睛。

放眼看那形单影只的人,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深一脚浅一脚跟了一程,乍见胡四娘将脑袋靠在了崔十三的肩头,这下触发了他的机簧,他忿然四下张望,看那样子怕是恨不得找到一柄刀,杀他们个人仰马翻吧!

五兄忽然回身,吓了居上一跳,忙把脸扎进凌溯怀里。凌溯则对这忽来的投怀送抱心花怒放,他站着没动,狐毛下的唇不由自主仰起来,看来今日宜出行,这趟乐游原来对了。

居上把凌溯打了个旋,让他背转身子,自己从他腋下窥探。还好震怒的五兄没有留意她,从路边上捡起一根树枝挥了挥,结果发现太细了不顶用,气得一把扔开了。再去找,找到一块趁手的木板,掂在手里打算冲过去论个长短,可只是一瞬,他的气势肉眼可见地萎顿下来,想必是还对那胡四娘有期望,不敢相信曾经将他奉若神明的女郎,有移情别恋的一天吧。

那厢崔十三带着胡四娘穿过东坡,直奔枫林方向,居上拽着凌溯跟过去,原上空旷,露在外面的皮肤吹了风,冷得刀割一样,但热情澎湃的男女不觉得冷,他们打情骂俏佯佯而行,压根就没发现身后连跟了两拨人。

终于枫林映入眼帘,因为冷得突然,枫叶还没来得及掉落,那大片大片的红如同烈焰一样,把天幕都染红了。

凌溯忽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带居上来这里,如此怡人的景色最适合谈情说爱,比干巴巴要求留宿在她寝楼强多了。

找到一棵大树,两个人躲在树干后一高一矮观望,那崔十三是个情场好手,几句话逗得胡四娘花枝乱颤。然后神情凝望,渐渐靠近,一个俯视一个仰望,脸也越贴越近,最后毫无意外地亲上了。

树后两人目瞪口呆,惊诧过后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们这种没经验的人该看的吗?

各自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家轻易一拍即合,而他们仅仅抱了一下,就耗得油碗都要干了。

思绪复杂,凌溯忍不住凝视居上,虽不说话,但眼神缱绻。

居上扭捏了下,“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天寒地冻,他们是来办正经事的,这时候蹦出歪脑筋,好像不太合适。

凌溯只得调开视线,还没等居上反应过来,他忽然一个箭步冲出去,把正欲上前的辛重恩拽住了。

辛重恩纳罕地回头看,看见是太子,一时愣住了。

凌溯压声道:“知情就好,不要出头,给自己留些体面。”

辛重恩原本怒火中烧,大有挣个鱼死网破的决心,但被太子拦住了,一瞬炽焰被浇淋了水,从迷惘到退却,再到满心耻辱,那张脸也由红转白,喃喃说:“我愧对发妻、愧对长辈、愧对辛家列祖列宗……我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落得今天这番境地!”

没有惊动那对如胶似漆的鸳鸯,凌溯将失魂落魄的他拉了回来。辛重恩见到居上更加羞愧了,嗫嚅道:“阿妹……让你跟着操心,我这做阿兄的,实在没脸。”

居上未说话,摆了摆手,引他们离开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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