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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117)+番外

那可不,坦荡的人都讨人喜欢,别看凌溯整日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他也是活得端正的人啊,到了哪一步便做什么样的事,不唐突、不逾越,永远在框架内,永远恰到好处。

所以啊,抱了一下,又发现了他更多的优点,看来人还是需要深入交流的。

只是后来思绪杳杳,神魂也有些轻飘飘的,晚间用过了暮食早早上床,在被褥间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爬起身到窗前看,不敢点灯,怕身影落在窗纸上。

悄悄开上一道缝,见那边还燃着油蜡,弧形的小窗上透出昏黄的光,即便是一点亮,也能给人慰藉。

心潮澎湃,居上暗想,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因为心境变化有别于以往,以前她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同住者,生活拥挤热闹,很有意思。现在呢,因为婚期定下了,彼此的关系又近一层,她对待他的态度,也就顺势发生改变了。

别看她平时特立独行,其实两个人是同一种人,都有些守旧,都愿意按着划定的路线走。看来包办的婚姻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运气好,遇上了对的人。

他的身影晃过来又晃过去,想必思绪乱了,他也睡不着。

抚抚双臂,居上抱住了自己的肩背,奇怪,以前存意想抱她,一下就被她摔倒在地,但面对凌溯,她却没有兴起过这个念头。可能是因为他太高大,想摔他不容易?也可能是他有别于动辄伤感的存意,他经历过刀剑的洗礼,他们不一样。

还记得前朝贵妃曾告诫她,不要对帝王有太多期望,因为你只面对一个他,他却要面对千千万万的女郎,用情太深容易崴泥。有了这番告诫,照理来说她得懂得保留……但去他的保留,欢喜就欢喜,为什么压抑自己?

作为已经下定的太子妃,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再去物色其他郎子了,反正只有他一个,先拿来体验一下爱情的滋味,否则这辈子就太冤枉了。

高兴得转圈圈,就是很欢喜,和肖想陆观楼与赵王世子不一样,那两个用来祭奠她的审美,凌溯是有血有肉有身材的活人,就在隔壁,触手可及。

然而再想唤他,却又不像以前那么坦荡了,对下次再见,她还莫名有些恐惧。

于是在窗前犹豫了良久,最终放弃了。深秋的天气一阵阵凉上来,寝衣太单薄,站久了冻得慌,还是上床捂着吧,别着了凉。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鲜少做梦的人,破天荒在梦里见到了凌溯。那人还是一副倨傲的样子,对她说“抱过了,你就是孤的人,以后要听孤的话”,被她抬手揍了一拳。

梦醒后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这是什么倒霉的相处之道,和她设想的缠绵悱恻完全是两码事。唉,其实彼此要是不说话,那种感觉就对味了,下次一定记得叮嘱他,实在不行,就把嘴绑上吧。

反正这一抱后劲太大,书是看不进去了,宫中来了人,就如柴嬷嬷之前说的那样,预备教授她重要场合的大礼大节。

下半晌家里派了余嬷嬷过来,告诉小娘子宫中来请期了,正日子阿娘事先请人推算过,很吉利,所以当时就应下了。

居上说好,又问起五兄那房的境况,余嬷嬷说:“总之乱了套,和月吵着要阿娘,阿婶带不住她,后来送到二夫人房里,睡了半夜哭起来,只好又送到五郎君身边去。五郎君哪里带过孩子,抱在怀里不知怎么才好,到最后孩子哭,他也哭……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放妻书一写,五娘子哪里肯回头,往后可怎么办,苦了和月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爷娘生变故,最可怜的就是孩子。

居上叹了口气,吩咐余嬷嬷:“让五兄身边的人盯紧点儿,看他还会不会去找胡娘子。”

余嬷嬷说是,“常跟着他的仆从被阿郎传去打了一顿,他要是再去找那女郎,立时就会回禀上去的。”

居上点点头,怅惘道:“原本家里好好的,不想弄出这种变故来,真叫人扫兴。”

余嬷嬷笑道:“小娘子就不要操心这等事了,如今婚期议准了,只管想着置办妆奁就好。家中夫人们都筹备起来了,虽说宫中什么都不缺,咱们也不能失了脸面,必要让小娘子风风光光地出阁。还有二娘子,独孤家也要来请期了,左不过这三五日吧,就能把日子定下。”

后来又闲谈一阵,余嬷嬷方起身走了。到家之后去上房回话,杨夫人妯娌正列陪嫁的清单,这里商议着,外面人进来回禀,说五娘子派人来问和月好不好。

一提这事李夫人就苦恼,“能好到哪里去,阿娘不在,阿耶又浑浑噩噩,只有任孩子哭,哭累了自然就睡着了。”

郑氏派来的嬷嬷心疼得紧,掖着手道:“小娘子总哭也不是办法,或者让阿娘接过去两日,先安抚了要紧。”

照理说辛家的子孙,不宜送到人家府上去,加之她母亲也是借居,带了孩子在身边,恐怕不便。但再一想,和月多无辜,哭得嗓子都哑了。李夫人实在舍不得孩子,与两个妯娌一商量,便应了下来,“那就缓和两日吧,我知道她阿娘也想她。”顿了顿又问,“银素在郑家好不好?若不好,还是照着先前的安排行事,这样不必寄人篱下,和月也能常与阿娘在一起。”

郑嬷嬷模棱两可地笑了笑,“我们娘子已经与郎君和离了,住进辛家别业,难道就不是寄人篱下吗?”

说得在场众人嗒然。

郑嬷嬷终究是下人,有怨气也不便多言,只是肃了肃,往园中接孩子去了。

李夫人坐在圈椅里兀自生气,大骂五郎不止,“不长进的东西,牵累全家不说,还祸害孩子!”略一计较,偏头吩咐跟前婢女,“去门上传个话,让人在宫门上等着,五郎一下值就告知他,说和月被接到郑家去了,我这里不放心,让他一定去看看孩子。”

这算是挖空心思创造机会了,倘或五郎知道悔改,去求一求银素,说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人还愿意回来。

领了命的家仆直奔宫门,申时前后,辛重恩从兰台出来,承办的两套典籍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不像前期那么忙了。但身子不忙,心却很累,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出宫门,抬眼便见家仆在对面站着。

他顿住脚问:“怎么了?”

家仆将李夫人的话转达了他,再觑上一眼,见他眼下乌黑,魂不守舍,便道:“郎君昨夜没睡好吗?看着好憔悴模样。”

辛重恩僵硬地摆了摆手,勉强振作起精神,牵缰跨上了马背。

郑家在长安的宅邸位于延福坊,当初银素为了免于长途跋涉入京过礼,出嫁前暂居在那里。彼时他为了能见到她,也曾多次往返于两坊之间,仲春五月,枝头繁花似锦……一晃多年,如今再走这条路,秋季的萧索弥漫了整个里坊,早已物是人非了。

郑府门庭依旧,他下马后站在门前,久久鼓不起勇气让人去传话。蹉跎了好久,直到家仆唤郎君,他才醒过神来,示意人去门上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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