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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这么大,我却遇见你(出书版)(9)+番外

“那她怎么还不醒?”池然留意到她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的眉心,也跟着皱了皱眉,“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问题,您再给好好检查检查。”

医生几乎要苦笑了:“该做的检查我们都给病人做过了,我说了,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医生皱着眉头看池然:“您不是她的亲属吧。”他记得抢救当天在医院急诊室门口签字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池然在卓晨做的就是公关工作,平常又总跟着黎邵晨这样的人精打混,察言观色那可是一把好手,待人接物的反应也比常人快得多。见医生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即见缝插针解释:“噢,其实这是我们老板的未婚妻。我们老板您见过的,这两天他都来过医院。”说着,又用下巴一点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姜如蓝,“这就是我们未来的老板娘,也就是我大嫂,她不是本地人,在B市也没别的亲人,最亲近的人可不就是我们老板嘛!您有什么话跟我说,我会传达给我们老板的。”

医生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看起来并不十分信任面前这位圆滑的年轻人。

僵持间,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萧卓然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拎着公事包,话也接得恰到好处:“陈医生,借一步说话。”

男医生见萧卓然出现,一直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点了点头,吩咐了一旁护士几句,便跟在萧卓然身后,走到外面的走廊。

两人一直行到走廊尽头,萧卓然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谨慎地扫过走廊另一头的病房:“之前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您现在可以说了。”

医生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姜小姐身上的过敏症状已经基本消退干净,烧也退了,再休息一半天就可以出院。不过她从入院到现在,意识几乎没有清醒过……”

“您怀疑什么?”

“我怀疑……”医生沉吟说:“我怀疑姜小姐在心理方面受到过极大的创伤,如果可以的话,在她清醒后您最好带她去找心理医生做一下检查。”

萧卓然背对着窗子站立着,正是傍晚时分,从窗外投射而来的夕阳色彩浓烈,在他的浅色西装和脸庞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原本该是非常俊美的面孔,在这样的光影之中竟显出几分凌厉之色。中年医生默默看在眼中,从始至终讲话的态度都很温和:“心理学方面我不擅长,这也只是我的一些猜测。不过为了病人未来的身心健康,萧先生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知道了。”萧卓然微微垂着眼眸,神情疏离又不失礼节,“这几天劳您费心了。”

走回病房时,池然还守在病床边。见萧卓然拎着西装走进来,池然咧嘴露出一抹笑:“哥,你回来啦!”毕竟是私交很不错的哥们儿,私底下池然就称呼萧卓然和黎邵晨“哥”,黎邵晨则会半带调侃地叫萧卓然一声“卓少”。

萧卓然点点头,目光浮光掠影地扫过病床上的女人,“这两天辛苦你了。”

池然凝视着萧卓然看了片刻,语调沉而缓慢,好像每个字都斟酌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哥,你最近不大对劲儿。”

“是吗。”萧卓然不太在意地应了句,把拎在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这边没你什么事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池然却很认真地继续说:“你过去工作上是严厉,私底下还是很随和的。可自从上个月你从国外度假回来,我无论在公司还是私底下就没见你笑过。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公司压力太大了?”池然虽然还有些少年心性,大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他自己只负责很小的一块内容,但他很清楚,无论是他还是黎邵晨,都只把在卓晨当成一份工作,甚至可以说是打发无聊时间的一份活计。他和黎邵晨顶了天也就是出点儿钱、出点儿力,正经活儿虽然也做了不少,对这间公司发展得好坏,到底也没太往心里去过。但萧卓然不同,从公司成立第一天起,他就把卓晨当成了命根子,卓晨能有今天,可以说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是他用时间、精力甚至是心血浇灌而成的。

萧卓然只平淡地回了句:“公司运营很好。”

“那你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工作以外的事,池然脑子转得更快,眼珠子一转,瞬时更来劲了,“哥,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想辙。”

萧卓然把窗帘拉开一个边,挪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目光直视着闭目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直接用沉默表达了拒绝。

池然摸了摸鼻子,说了声“哥,那我先走了”,见萧卓然依旧没什么反应,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双手将门关上的瞬间,池然无意中看见萧卓然凝视的目光,那般沉重,如同望不到半点儿光亮的夜,漆黑而苍茫的寂静,甚至带了一丝绝望的色彩。池然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依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颊在夕阳的余晖的映衬下,染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一切都仿佛与他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紧紧闭合的眼角,正缓缓流下一滴眼泪。

还想细看,突然感觉到萧卓然投来的目光,池然只觉得心头一颤,惊惶之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姜如蓝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扶着床沿摸索半晌,又侧耳倾听房间内外的声响,鼻端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很快判断出此刻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医院。手刚触到床边的桌沿,眼前的世界瞬间一片大亮,姜如蓝下意识地伸手挡眼,就听身边有人说:“醒了?怎么不说一声。想喝水吗?”

姜如蓝捂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试着扶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酥软得厉害,就是从前在格斗场练习一整天,身体也没这般绵软无力过。萧卓然伸手扶了一把,把枕头竖起来垫在她背后,又从暖水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近前,“喝点儿水。我去叫医生过来。”

手臂酥软,指节僵硬,慌乱中姜如蓝伸出双手一起捧着水杯,水依旧洒出大半,浅色的病号服前襟湿了大片。萧卓然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愣了足有一分钟,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竟是把自己之前脱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拎过来,遮在姜如蓝身上,而后快步走出病房叫医生。

折回房间,才想起自己应该先帮人拿着水杯才对,而且……床头就有紧急呼救铃。显然低头捧着水杯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露出半点儿嘲笑的神情,而是抬起头来望着他。两人面面相觑,足有两三分钟,萧卓然还记着自己不久前的失态,一时被看得手足无措;姜如蓝却越看神情越带着笑意,最后医生带着护士赶来时,甚至微微笑出了声。

没用多少时间,医生就检查完了,并微笑着对两人说:“身体没有大碍了,随时可以出院。”说完,医生似有深意地瞥了萧卓然一眼。后者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对方话里的暗示。

“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医生看了眼腕表:“八点一刻。”

“我想今晚就出院。”姜如蓝看向站在病床前的男人,声音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软弱:“我想回家。”

萧卓然沉默片刻,才说:“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九点钟的B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姜如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指轻轻滑过沾染着雾气的车窗,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萧卓然轻咳了声,问:“要不要喝点儿水?”

姜如蓝转过脸,就见他手里握着一只保温瓶,双眼依旧看着前方,手却朝着她的方向递过来:“就是白开水。刚才在医院接的。”

“谢谢。”姜如蓝道了声谢,双手接过保温瓶。愣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来,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这次食物过敏把她折腾得不轻,尽管住院当晚就洗过胃也打过点滴,又在床上躺了三天,身体现在依旧软绵绵得使不上力,整个人无论躺着还是坐着都跟没骨头一样,好像连思维都跟着迟钝起来,举止行动也都比平常慢了一个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