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世界这么大,我却遇见你(出书版)(26)+番外

房间里的窗帘从一开始就是拉上的,正是夏日里夕阳西下的光景,有红而暖的光线从窗帘透过来,照耀在人的肌肤上,投下一圈圈的光晕,如同光照在不平滑的水面,轻轻颤动着,在人的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这样的经历对姜如蓝而言,说不上陌生,可也绝对称不上熟稔。被人珍而重之地拥在怀里,被人仿若对待宝贝一般地亲吻着,让人心悸的温柔相待,让人想要掉泪的激烈冲撞,最后那一瞬来临时,姜如蓝轻轻闭上眼,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地拼凑成圆满的一块。某种让人想要放声大哭的慰籍充斥着整颗心,姜如蓝的手臂紧紧环住身体上方的人,身体已经累到极致,精神却如同初绽的花蕾,清新又锐利。她睁开眼,有些吃力地弓起上身,想要吻住他的唇——

下一刻,她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两年前的夜晚,她痛极咬出的印记,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萧卓然右侧的肩膀,肌肤光洁,空无一物,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的,热烈的,却又带着一点儿不明所以的困惑。

姜如蓝只觉得心脏那里的血液哗啦啦朝着不知名的地方倾泻而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因为她所看到的情景只代表了一件事,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是魏徽臣,她认错人了。

第七章 就这样放弃吧

姜如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的,她在萧卓然极度不解的眼神中疯了一般裹上衬衫和裤子,扣子拉链弄得乱七八糟,蓬头乱发压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手指飞快摸索过他的后背和腰,又趴到他身上研究他的小腹和大腿内侧的肌肤……

萧卓然单手抚着额头,无奈到了极点:“如蓝,你就是想要再来一次,也没必要——”

“你到底是谁?”姜如蓝嘶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瞪得凸起来,眼白整个充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下落,整个人看起来简直跟疯了没两样。

萧卓然被她吓得一愣,刚想坐起来,就被姜如蓝一把又摁了回去。

姜如蓝坐在他身上,一双手狠狠扼着他的脖颈,脸上的表情恨不能将面前的人抽筋扒皮了:“你是谁?你说,你到底是谁?”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原本相差很悬殊,否则之前姜如蓝也不会几次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可此时两个人的情况好像整个对调过来,姜如蓝一副彻底豁出去的样子,爆发出来的力气连萧卓然也扛不住,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这会儿身上坐着个九十来斤的成人,脖颈又被人紧紧掐着,连呼吸和讲话都困难,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姜如蓝也发现了这一点,略微松开一些力道,全身却渐渐抖了起来,一双手也颤抖得根本控制不住,很快指甲就把萧卓然下巴和脖颈那里都刮出了血痕。

萧卓然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看向她的目光不知道怎的就显出几分讽刺来:“怎么了,现在才发现我不是他?”

姜如蓝此时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闭着眼嚷出一嗓子:“不许说!”

“姜小姐,你还真是矛盾,上一秒在楼下热情得好像恨不得我当场上了你,下一秒进了房间却能把自己伪装得性冷淡一样。”萧卓然不说则已,一张嘴就毒舌得要命,“我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其实还不是早就被人玩过了,这会儿你又跟个疯子似的纠结个什么劲儿?”说着,他翘起嘴角笑了笑,“你要是有这个体力,倒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姜如蓝松开手,就是一巴掌。打完人,一双手依旧颤得要命,倒仿佛她才是被人掌掴的那个人。张嘴说话的时候,嘴唇也颤抖得不能自己,几次都咬到自己的舌头,一边讲话,一边嘴唇就沾着鲜血的颜色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过去她公事上有失误,他会罚她跑圈打沙包,会让她整夜倒立不睡觉,或者干脆跟她在格斗场打上一架,却从来不会在任何场合说她一句重话。私底下,两人也不是没有吵架的时候,可他曾经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我怎么会舍得骂你,傻丁一,我怎么会舍得说你一句不好。

他说,他不舍得对她说一个“不”字。可这次两个人刚一重逢他就说:对不起小姐,你认错人了;他说,他不舍得说她一句不好,可自打两人重逢以来,他会在公司当着罗妃和其他人的面,说她翻译有的地方压根儿不过关;他说,他压根儿不舍得骂她一句,可他刚刚指责她什么,讽刺她不要脸地勾引他,笑她早就被人玩过了,骂她性冷淡,说她人尽可夫……她的魏徵臣怎么可能舍得这样对她,她一早就在想,如果他真的是魏徵臣,为什么会在重逢之后舍得这样欺负她。她替他想了千百个理由,她为了鼓励自己给他找了无数个借口,拒绝去想这其中种种不合理的地方,把自己当成鸵鸟埋在自欺欺人的沙堆里,就是不愿意去多想一点,就是不敢去面对那个足以让她整个人崩溃的真相——她的魏徵臣,早就死在一年半前的那场事故里。

她爱的人,早就死了。

姜如蓝的眼泪渐渐干了,哭声从大转小,看着人的眼睛却血红依旧,嘴唇上还沾着点点血渍,脸颊却苍白得要命,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抖。

就连前一刻还在出言讽刺的男人,仿佛都觉得眼前这一幕看着刺眼,皱着眉头别开视线。

姜如蓝无声地笑了,她到底在不甘些什么,挣扎些什么,她的男人,早就死在一年半前的那场事故里,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唯独她不愿意相信。不仅不愿去相信,她还差点儿因为这个精神失常。她在国外的疗养院住了整整半年,那期间她甚至出现了精神性的视觉退化,严重的时候跟那些真正失明的人没什么两样。那六个月,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即便到了现在她都不愿想起。她熬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不甘心了那么久,自欺欺人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呢?

她到底是不敢面对魏徵臣已经死了的事实,还是胆小怕事不敢直接了结自己?她曾经说过的,如果魏徵臣不在这个世界上,那丁一也没有继续生存的意义。她曾经发过誓的,只要有证据能证明,魏徵臣真的已经死了,那她不会多活一刻,她会以任何可以实现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可她都做了什么?见到个跟魏徵臣长得一样的男人就抱着对方不放;明明人家已经多次说明自己不是他,甚至找了自己的朋友作证,她却跟个疯子似的紧紧扒着对方;人家勾勾手指,她就想都不想地贴上去,人家只是问了句可不可以,她就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这就是她爱魏徵臣的方式吗?这就是她笃定魏徵臣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坚持吗?这就是她多活一年半的时间,对魏徵臣救她那一命的回报吗?

眼前这个男人刚刚骂她什么来着?那些词她听一次就觉得刺耳难堪,可此时此刻,她多希望再来几个人像他这样狠狠地骂醒她。

一个梦,她做了一年半的时间,可她刚刚已经醒了。

原来眼前这个萧卓然,真的不是她的魏徵臣。

走出酒店的时候,天早已经黑得彻底。这一晚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后院的街灯很高也很亮,可以看到天空中密布的厚实云朵,姜如蓝痴痴地仰头望着,这样的天气,该是要下雨了吧。

之后果真下起大雨来。

姜如蓝在雨里站了许久,回到酒店大厅的时候,全身从里到外都湿个通透,牛仔裤紧紧裹着腿,每走一步都很沉重,好像绑了十几斤的沙袋。她看到前台服务员惊讶的面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可她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找借口敷衍,去顾及自己的颜面,所以她只是抬手抹了把脸,简略说:“我是沐先生的客人,麻烦给我开间房,费用记在他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