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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439)+番外

作者: 空留 阅读记录

发生此等事,她都不知要如何再向晏惜晓以大义。

轻掸衣袖,太后转身离开,花芷依礼相送,回头看了大门一眼,走到台阶处坐下等候。

殿内,迎着皇伯父的视线,顾晏惜再次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如走在刀尖上,明明痛得眼睛都发红,却又觉得浑身麻木得根本感觉不到疼,耳朵翁鸣声阵阵,眼前连人影都是虚的。

他满脑子只有一句为什么!

他只要一个花芷,只求一个花芷,皇伯父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夺走她?

可他没有问,弯腰把面具轻轻放在身前,又将官服除下卷了卷放到一起,再取出首领印信和世子印信放于其上,然后跪下行大礼,“今后,再无七宿司首领。”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如何,身体发颤,指着他的手指发着抖,“你……你……”

“七宿司的存在已经成了大庆的阻碍,或许今后还有再立之时,眼下却已经不再需要,七宿司众可等同暗卫为皇上所用,依令办事即可,名单之后会有人呈上,如今所掌之事也会尽数归纳成册。”

顾晏惜神情淡淡,全然不将皇上的震怒看在眼内,他的眼神甚至都落在虚处,没有正眼看向皇上,“臣不日将和阿芷定下婚约,就不另向您禀报了。”

自顾自的说完,顾晏惜起身告退。

“顾!晏!惜!”

顾晏惜不理会,径直往外走。

‘砰’一声巨响,然后是一声又一声,皇帝掀翻了附近的数张桌子,见顾晏惜依旧不理会,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铜质的酒盏精准的砸在后背,顾晏惜不闪不避的受了,脚步依旧不停。

“孽畜,你想造反不成!”

顾晏惜终于不再前行。

皇帝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痛快,还拿不住你了?

“你不再执掌七宿司,朕若再削你世子之位,今后你不过是一普通皇室子弟,顾晏惜,你可想清楚了!”

“求之不得。”顾晏惜转过身来,加重语气道:“臣求之不得。”

“你!”皇帝气息更急,“你今日走出这张门朕必逐你出宗!”

“谢皇上成全。”顾晏惜笑了,神情轻松的仿佛得偿所愿,“臣很想过过普通人过的日子,每天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关心里没有算计,蜜里不会裹着毒,不用夜不能寐,不用刀口舔血……我想过这样的日子,想了许多年了,您若能成全不枉我多年来替君分忧,不枉曾……”

曾奉您若父。

就像是五感突的回笼,悲伤扑天盖地而来,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如同要将他撕裂。

十七岁时他家破人亡,皇伯父天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替他挡下所有伤害,替他找来最好的师傅,替他决定在他看来最好的出路,亲生父亲没有给他的他全给了。

满朝谁不知世子受宠,甚至有传言他其实是皇子,就连皇子都这么怀疑,将他当成潜在的敌人,那时候他就想啊,他给皇伯父当儿子,替他打江山替他守江山,替他把着七宿司,做他手里的那柄剑,他指向哪里自己就打向哪里,不需要考虑。

可为什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他明明还将他奉为亲父,从不曾有过背叛怠慢之心,为什么明知道他爱阿芷若命,还是要踩着他血淋淋的心夺走她?

十年的父子情,十年的亲情,怎能如此轻易就分崩离析?

顾晏惜抬头,眼神似笑似悲,“皇伯父,我在您心里算什么?不是说您待我比亲生儿子还要好吗?不是说我在您这里有许多特权吗?为什么您不能放过阿芷,您明知道她是我的命啊!您要我的命吗?给您,我给您。”

顾晏惜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暗红的颜色,锋利无匹。

“晏惜!”

皇帝用一种不可能的速度飞奔过来,可仍旧慢了,他只能眼看着晏惜沉稳的、从容的将那把匕首一寸寸插入胸口。

第四百九十四章 决裂(3)

眼看着皇上走近,顾晏惜退后几步避开,若非胸口血红一片,那脚步稳得就和未受伤的人一样。

“顾晏惜!你……!”皇帝恨极,扬声大喊,“来人,宣大医!快宣太医!”

守在门口的来福心头一凛,跳起来就要去太医院,同时站了起来的花芷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他,“芍药,找芍药!”

来福脚步一转,立刻换了个方向跑去。

花芷用力咬住手背上的皮肉,屋里总共两人,皇上无恙,有恙的只会是晏惜。

之前她一直在想要如何破局,想着晏惜要怎么做才能在不惹恼皇上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可她没想到晏惜是以自残为代价。

她应该进去,她也想进去,几乎是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她才按捺住自己的脚步。

于皇上来说,她是他们伯侄矛盾冲突的源头,她此时进去很可能会激起皇上的怒火,让局面变得更坏,让晏惜的血白流。

忍忍,再忍忍,等芍药来,花芷牙齿不自觉的更加用力。

殿内,晏惜靠着柱子滑坐下去,看着胸前半没的匕首,他握住就要拔出来,这次皇上终于来得及制止,他用力握住侄子的手,五官因为用力而狰狞,戾气横生。

“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惜掀了自己的身份,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朕教会你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为了一个女人来忤逆朕的!”皇帝冷笑,“你莫要告诉我皇室出了个痴情种。”

顾晏惜闭上眼,不欲去争辩,他无法和拥有无数女人的皇上去说他只想和一个女人过日子,盼着和同一个女人去游历三山五岳,盼着有一个长得像她的孩子和她白头偕老。

他知道说不通。

要早知道今天要来这么一场,他该做点准备的,比如多穿一件,脱去厚实的官服还真是有点冷,也可能是血流得太快了,他都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后一点点变冷,粘在胸前的衣服上,不舒服极了。

阿芷肯定会生气,前几天才答应过她暴露身份前会和她商量,可是在得知阿芷进宫,得知皇伯父的打算后,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那是自己奉若亲父的人啊!怎么能做出……能做出逼迫阿芷入宫的事情来!

皇帝也失了力气,疲惫的随地一坐,脑子里昏沉一片,他想好好想一想这事,精神却怎么都无法集中,心沉沉的压着,哪哪都觉得不好。

“砰!”大殿的门被猛的踢开,芍药风一样冲进来,看也不看皇帝一眼,跪到兄长身边撕了他胸前的衣裳看着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狠狠的瞪了兄长一眼后捏住他的手腕,心跳太快,都要听不清脉象了,她用力甩了自己一耳光,疼痛让她冷静了些,她这才重又号脉。

来福看了屋里的情况一眼,踮着脚尖去搬了张椅子过来躬身扶起皇上坐下。

只剩花芷站在门口,她被那白色中衣上大片的暗红刺得眼睛生疼,眼神上移,对上晏惜的视线。

那其中有难过,也有她能懂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