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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75)

“可它最后还是三界皆知了。”

“…抱歉。”

文是非一顿,微微眯眼,随即蔑然笑了:“不必抱歉,让三界覆灭也好。我们妖魔行事与你们仙门不同,我们敢作敢当,不像你们……”

他眼神冷厉刺骨地望了眼玉珏,“只会背地里做这样阴暗龌龊的事情。”

雪晚垂眸,沉思片刻。

小道士仰起头:“好吧。”

“好什么。”

“我以天机阁圣女身份,陪你共上天衍宗,讨一个公道。”

文是非浑不在意,勾起个杀意滔天的笑:“我妖皇殿想要的说法,还用不着旁人去讨。”

“这公道不为你,”雪晚说,“为天下皆知。”

文是非听懂了,眼神一动。

然后他笑了起来,萦着血色的眸子里波涛汹涌,端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性:“好啊,那我就勉强带上你——”

话声刚过半。

小道士从桌后起了身,在藏在道士帽下那个莲花形状的凸起上轻轻一点。

哗。

小道士从头到尾换了一副装束,雪白衣裙,淡金绣纹,白得圣洁如莲,美得贵气凛然不可侵犯。

文是非停在了那儿。

一两息后,妖皇血眸晦上深重。

他却咬着舌尖笑了。

小道士正拧巴着眉心,很嫌弃地低着头摆弄这一身麻烦极了的圣女装束,并未察觉对面妖皇的神异。

“走吗?”

“走。”

“?”

雪晚正奇怪这妖皇怎么突然好说话了,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一花,她已经被捏着手腕带出去——

“哎哎哎!慢点!”

“……?”

角落里,狡彘看着街角转眼远去的两道背影,再看看旁边小雪人和阖着眼等小雪人醒来的主人。

它沉默地舔了舔爪子。

莫名的,孤独寂寞冷,还有点悲从中来。

时琉从这场不知多漫长的修炼里醒来时,凡界的天都黑透了。

还是那家食肆,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村镇。

只是窗外也漆黑,今晚的月亮被藏在漫天的乌云后面,只有稀疏的星子露出一两点,也像笼上纱似的,看不分明。

星子下,连绵的青山匿在夜色里,像晕开了轮廓的山水画卷。

这副画卷中,只有极远的一点,像在天的另一边那样遥不可及,可最显眼——

那里火光冲天。

隔着连绵大地与无数寂静的村镇,时琉竖耳,几乎能听见激烈的厮杀,痛苦的哀嚎,烈火的灼烧,还有刀剑冰冷地刺入血肉的声音。

空气中都仿佛弥散开消不去的血腥。

时琉刚从灵力攀升了一大截里获得的愉悦瞬时褪去。

少女不安地转头,看向身侧,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的青年,他侧颜冷漠地望着那里,好像俯视人间的神祇那样毫不在意。

到此时,时琉才发现,整个大堂中空荡得只剩下他们两人。

连妖皇和小道士都不见了。

时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又望了一眼那远在天边的一点火。

“想去看看么。”酆业回身,忽然问。

时琉:“小道士她也去了吗?”

“嗯,”酆业从大氅下抬手,冷白如修竹玉骨的手伸到她面前,“那个小道士叫雪晚,是天机阁的圣女。”

时琉刚下意识把手搭上去,就轻抖了下。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手凉得,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得。

她愕然抬眸,望着酆业。

酆业握住少女柔软又暖和的手,带她走向堂外。

时琉回过神,有些紧张:“我记得你在船上说,文是非来凡界,就是要杀天机阁圣女的?”

“他跟着她一起去了。”带着小侍女走在夜色中,魔一直冷淡霜寒的眉眼里,此时多了一抹笑意。

从上了凡界,魔的心情就很差很差,尤其是在食肆的后厨,顺带听完文是非那边搜魂出来的结果后,他心情就更差了。

差到想杀人,最好是很多人。

但很神奇。

就小石榴醒来的这片刻,他心情就好了许多,好像还能更好一点。

也没叫他失望。

握在掌心里的少女的手指都颤了下,夜色里她巴巴望他:“那雪晚会不会出事?”

“可能会死吧。”魔语气很随意,眼神很恶意。

“!”

这句反应更大。

小石榴直接反手握住他的了。

“文是非只听你的,你能不能救救她?”石榴着急得把酆业拉停下。

镇上整条街都是暗的。

那人眉眼也藏在昏黑如墨的夜色里,只剩下声音低低的蛊人的好听。

“能,”魔慢条斯理问,“但我为什么要救她?”

“……”

夜色里,少女慢慢低下头。

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魔微皱了眉,低睨着她。

他发现自己最近多了个毛病,闲来无事就喜欢逗逗小石榴,最好看她有各种各样的很细微但不同的表情和反应。

每多挖掘一丝,他心情都会好很多。

可每次她皱眉或者难过,他的愉悦就会变得很短暂,紧跟着就是数倍的躁意卷土而来。这对他很陌生,可越来越频繁。

比如现在。

酆业转开视线,准备松口饶了她。

便是此刻。

夜色里响起少女终于艰涩憋出来的声音。

“求…求你了。主人。”

“——”

“?”

“!”

第36章 玄门问心(十一)

◎“屠魔”◎

时琉说完,还未来得及抬头,就忽然恍惚了下。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这一下究竟有多长,只来得及觉察到天地间原本淡得难以感知的灵气被骤然吸聚,在身周汹涌成涡——

然后她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浪头拍上。

识海里蓦地空白。

再睁开眼,时琉已经站在一座连绵青山的山脚下了。

少女神色犹茫然着,但本能循某个气机剧烈波动的方向,朝前上方仰脸——

漫天火光,艳红压得过霞色,快要灼穿这片漆黑的夜。

厮杀声近了无数倍。

“天边”一下变成了“眼前”。

时琉却顾不得探究酆业是如何做到的了,她着急地转向身旁,正对上那人低敛下来的,情绪冷淡但又藏不住异色地望着她的眸子——

“小道士现在就在山上吗?”

“……”

酆业回神,眼神里的汹涌敛下了,“她死不了。”

时琉愣了下:“你刚刚还说妖皇追着她过来了,她可能会死掉。”

“这里是天衍宗,”酆业恢复淡漠,“他们确是一起来的,但两人目的相同。天衍宗死绝之前,你不必担心那个圣女的安危。”

“所以,文是非其实不会杀掉小道士?”

“嗯。”

时琉听完,着实松了口气。

她扭头对着山顶那片火光和厮杀,以及一直蔓延到天上的剧烈可怕的灵气攻伐,不由神色又肃然起来。

“天衍宗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吗?”

“他们,祭炼了一个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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