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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145)

时家宁可接受认一个义女,让时璃放弃与晏秋白的姻缘也要促成此事,便是此刻少女轻易脱口的原因。

凡界三大修仙势力,天衍宗已灭,玄门一着不慎便危在旦夕,最后一个自然是他们时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时家赌不起。

见时鼎天忍着怒火强作平静,时琉并不意外,她再次开口:“作为我愿意忍受入族之辱、成为时家与玄门联亲之女的代价,时家主要给我一件东西。”

“什么?”时鼎天拧眉。

“神脉剑。”

“——?”

时鼎天神色一滞,随即勃然大怒:“不可能!你休想,时家家主的位置我绝不会留给你!”

“家主?”

少女轻偏过脸,眼神奇异而冷漠地扫过时家楼阁庭院,最后还是落回时鼎天身上。

“时家主怎么会觉着,我会想沾手时家?”她轻声道,“我在时家活过的几年,早见识了这高庭大院里的人心薄凉,肮脏龌龊,时家即便是送我我也不会要的——但神脉剑,你必须给我。”

“神脉剑乃时家家传至宝,更是家主之位的象征,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时家至宝,比时家存亡更重要吗?”

“——”

时鼎天转过来,怒视时琉:“你不必再拿联亲之事来威胁我,时家纵使不敌仙门合盟,但世人皆知紫辰便在时家——只要时璃在,就没人真敢对时家赶尽杀绝!”

“紫辰……”

时琉眼底微涩,她本能有些想回过身去看身后的酆业,想见他是如何神态,但时鼎天虎视在前,她终于还是忍下了。

她也不能叫酆业知道,她已知晓紫辰本命便系于己身。

“好,那便请时家主思虑过,两日后入族之礼前,再给我答复。”

少女抱剑作揖,然后不等面色铁青的时鼎天说话,便转身离去。

回紫江阁客居的路上没了接引弟子,两人无声走着。

酆业跟在时琉身侧,神态散漫不经,像全然不闻庭院楼阁里那些低声议论着“扈从”“随侍弟子”“陪嫁”之类的时家杂役们的声音。

时琉听得分明,心思却也不在此。

直到拐过某道廊下,耳边声音渐远,近处再无旁人,时琉停了停身,回眸去望正走到身畔的人。

酆业跟着停下:“怎么不走了?”

“有事想问你。紫江阁杂役太多,不方便说话。”

“……”

酆业垂着眼,袍袖下玉笛一拨,便有无形的隔绝神识探查的结界设下。

他侧身靠到旁边廊柱上:“问。”

时琉偏抬过眸,认认真真打量他。

酆业起初半阖着眼,任她目光掠身,直到数十息后,仍不闻少女开口,他不由挑了挑眉,假意低声威胁:“还看?真当我是你的陪嫁扈从了?”

时琉抿唇,听话地低回眸去:“你之前说见过自己的劫境玉。”

酆业停顿了下。

一两息后,他懒耷回眼:“嗯。”

“里面杀你的人,是紫辰吗?”少女低垂着头问,声线听不出情绪的平静。

酆业眉峰轻动了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知道,你已经到了时家,既然在这里没人拦得下你,”时琉低声,“那你要不要杀了紫辰?”

酆业眼皮一跳。

片刻后,靠在廊柱前的魔直了直身,俯近,凉冰冰的玉笛抵着少女下颌滑过,又将她勾起:“你是在提醒我杀了她吗?”

时琉澄净的眸子安静仰着他:“明知紫辰命数注定,主人还是下不去手吗?为何。”

“……”

魔轻眯起眼,松开她,侧身向廊前走:“好,那我便依你所言,现在就去杀了她。”

“?”

时琉一怔,回过神她忙转身抬手,想也未想就攥住了酆业雪白宽大的袍袖。

那人停住,侧身,漆眸如冰,薄唇嘲弄勾着:“后悔了?”

“…不是。”

时琉微蹙起眉心,温淡神色里也蕴起一丝轻恼——她说的是紫辰,酆业明知是谁,却偏要去迁怒时璃。

知他杀时璃是假,故意激她阻拦是真,她却不能不拦。

少女眉心更褶起来。

雪白袍袖被她一点点从指间松开。

“既然狠不下心,就少来试探我。”魔回身,凉冰冰的笛骨点在少女额心,抵迫得她松开眉间愁皱。

“没有试探。”时琉心底轻叹,步子稍快,跟上那个转身便走的身影。她声音低低曳在他雪白轻晃的袍尾,望着上面水色暗纹如波澜荡漾。

“若紫辰…时璃当真是你死劫,你便不叫她飞升仙界就好。”

魔走在前,声音也懒洋洋:“紫辰升不升仙与我何干。”

时琉迟疑探头:“当真么?”

“……”

魔侧了侧身,望身后探出来少女仰着看他的没什么表情但仍微蹙额心的漂亮面孔。

看了几息他便不由勾起薄唇。

“嗯,当真。”

——反正他想藏在中天帝宫里的小琉璃妖,从始至终只一个人。

紫江阁是时家的客居汇集之所,来自凡界各处的时家门客皆住在紫江阁内,且分作两处,门客居内院,外客居外院。

时琉三人暂住的地方,自然便在紫江阁的外院。

等时家准备入族之礼,顺便也等绕路远行的晏秋白与时璃等人赶来,几日间,时琉都未曾从住处离开过。

即便是来给她送膳食的时家杂役弟子们也都不再提陪嫁玩笑,私下再聊,也是渐渐开始传起来,说那位玄门仙才如何勤勉,好像没一刻不在做灵气修行或剑法苦修,难怪声名竟日渐盛于时家紫辰云云。

时琉不知时鼎天听了这些话如何作想,但她本人并不在意,入耳便会被她排除心念之外去。

数日苦修后,她在玉碑山一战稳定天境巅峰的修为又有提升,而今距离突破化境也是指日可待。

而且那战之后她已经发觉,比起日常修炼,还是斗法助益更大,无论对剑法精进还是境界提升都是如此。

只是,要去哪儿寻能与她斗法的合适修者却是问题……

榻上,冥想中的时琉忽然睁眼。

她想起魇魔梦境中构化的时家内的一处所在,也是时家弟子寻常比斗之处——时家演武场。

与讲究因材施教有教无类的玄门不同,时家在时鼎天的带领下,修炼方向要单一功利得多,无论什么年纪的修者,在时家的地位只靠一个博取:那便是修为与实战斗法。

每一年时家族内都会进行比试,不同名次的修者在之后一年所获得的修炼资源与待遇都天差地别。

时琉并不想要名次或资源,但那里的实战最多,对她是极好的修炼去处。

对可能酿出的结果略作思索,时琉便不再犹豫。她翻身下榻,拿起桌上的断相思,便径直出了屋门,朝紫江阁外走去。

几经寻觅,时琉终于在一炷香后找到了时家演武场的所在。

只是演武场内外此时聚集的时家弟子颇多,却都不进入,更像是站在外面观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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