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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182)

若是当年。他田家不曾悔婚。那如今,李贞娘该是田家多大的助力啊。真真是小看了这姑娘。而如今早已事过境迁。

算了,不想这些,多想无益,终归的,墨务司这回欠他一个说法,再说拿人的手短,这两年,墨务司在他田家身上拿的可不是一点两点,正好,这次田家竞墨的主持师傅,田本昌就跟墨务局那边借人了。

借的是当年墨家五杰之一的齐春齐司吏。

毕竟斗墨鉴墨这一块,田家是半路出家,跟一些老家族没的比的,而本来他花了大心思挖来的曾一品如今算是坑了田家一把,不见踪影了。如今,田家南京这边还真拿不出撑场面的师傅,徽州那边倒有,可时间来不及啊。

而至于说到墨家五杰,这是上辈人的事情了。

卫家卫老爷子,如今已故。罗家小华,已经失踪。再剩下三人,其一是李家八爷也就是李贞娘的爷爷,他在徽州,不可能赶来参加竞墨。程家程三爷,这两年却得了手抖的毛病,制墨已经不可能亲自上手了,依他的估计,这回程家未必会参加竞墨,便是参加也不足为虑了。

唯有齐司吏,他是工部御墨局出身,他因为没有家族支撑,再加上御墨局这样的地方,你一个小小的工人,便是做的再好,那功劳都是上面的顶头上司的,若不是当年,皇家招齐五杰制御墨,谁也不会想到御墨局里还藏着这么条龙。

而五杰之名也正是这次制御墨的时候传出来的,也因这次制御墨,齐春才进了墨务局,成了墨务局的司吏,专管墨务局下面的制墨,验墨和鉴墨。

而这次能请齐司吏出手,田家赢得竞墨的把握就大了几份,而就算田家输了,也不过是少了一次制生辰墨的机会,但谁赢了齐司吏,自然就得罪了墨务局,而得罪了墨务局,没有墨务局的支持,那今后的发展便有限的很,就不足以于田家抗衡了。

终归田本昌请齐司吏出来打这擂台,赢了,皆大欢喜,输了,赢得也讨不了好,田家也吃不了太大的亏,同样也等于把墨务司绑在了田家身上。

“大哥这一手玩的漂亮。”听得田本昌的安排,田荣华点头道。

“我总觉得这样不好,自家的事终归得自己这边人出头,请个别人出头,赢了,未必是咱们田家的荣光,输了,别人掉了面子,说不得也会迁怒于田家。”这时,一边的孙月娟道。

“大嫂,你不懂,什么叫赢了不是我田家的荣光?墨务司的人能为田家出面,就更加证明了我田家在墨务司的地位,以后谁要是想对付我田家,都得想想墨务司那边的反应。”田荣华在一边皱着眉道,这嫂子出身太低,看事情太浅了。

“哦。”孙月娟也不太分辩,不过,正因为出身低,她还是认为自家的事情自家处理的好,再说了,这样看似墨务局跟田家关系更紧密了,可自从阿爹出事后,再经过田家这大半年里不冷不热的相处,孙月娟看事也早不是以前那般的浅了。

墨务司这边怎么着也是官场,民于官之前的交往,总归是民吃亏的多,再说了。墨务局里面派系也很多,斗的挺厉害的,田家何苦一定要陷进那局里。

不过,孙月娟也知道自己在田家没什么说话的余地的。也就懒的说了。起身告退:“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

“嗯。”田本昌点点头,随后道:“李贞娘那边你可以走走,不用一天到晚闷在家里。”

“嗯。”孙月娟点点头,没多吭一声,转身回屋了。

这在田荣华眼里,孙月娟更是小家子气,就跟那算盘珠子似的,拔一下动一下。

终归出身太低。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贞娘这边自不晓得田家的算计,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为了一个齐司吏或者墨务司,就放弃这次的竞选,这次竞选,她李家是要全力以赴的。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李氏墨庄就是全面总动员。这个竞选的流程其实跟上次贡墨竞选差不多。先是由各家送上参选墨品,选出前五名进入复选。

之后就是试墨会,由一些专家品评各家的墨品,最终决定谁胜出。当然,这个里面比拼的并不仅仅墨的本身质量。还有各家的关系等等。比如当初田家在贡墨上胜出。用的就是神仙评定,让人明知是假的却反驳不得。

不过。这回因着还关系着公主府的制墨供奉,所以最后还多了鉴墨一环。

鉴墨一环,考究的内容就比较多了,这个跟上次李氏墨庄开业的那个斗墨有些不同,那个主要是考嗅觉,记忆力,游戏的成份比较大,而这个,考究的就是墨业大半的知识面了。

总归,若非贞娘有着后世的海量的制墨知识打底,凭着她这点年纪,便是自小打娘胎里学起,这种鉴墨的赌斗还是试也不用试的,这并不仅仅是天份,而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而因着有着鉴墨这一环,这次竞墨就更显的扑朔迷离了。

“丫头,准备的怎么样了?”傍晚,贞娘又忙活了一天,出来散散心,就看到程三爷爷背着手踱步过来。

“还在准备呢,心里有些紧张,到时候三爷爷可要手下留情,别让小的我输的太难看啊。”贞娘半打趣的道。

“什么话?你爷爷若在这里的话,定要骂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给我好好的比,你三爷爷我在场下给你摇旗呐喊,田家这回据说请了墨务局的人出手,能跟田家斗的也只有你这丫头了。”程三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道。

“怎么?这回竞墨,三爷爷不参加吗?”听着程三老爷子的话,贞娘一脸惊讶的问。

“嗯,不参加了,我这才刚来南京,才刚搭了一个架子,大多数的人都还没到位呢,这地候再去徽州叫的话也来不及了,至于你三爷爷我,老了,是参加不了了。”程三老爷子说着,有些伤感,随后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茶杯,只听一阵脆响,却是程三爷爷的手抖的跟风中落叶似的,那茶杯差点就拿不住了。

贞娘看着,眼睛不由的一酸,靠手艺吃饭的人最怕的就是手抖,这手抖了,饭碗就拿不住了。贞娘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程家一直都只求稳妥,不冒一丝的险,程家亦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了,老一辈终归是老了,程家进入了蛰伏期,而正是接下来几年的蛰伏,程家才会迎来万历年间的辉煌啊。

“哈,本来我是有些紧张的,现在倒是不紧张了,竞墨的比赛中我唯一怕的也就程三爷爷,如今,有程三爷爷做后盾,那我还怕谁?定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贞娘有些插科打诨的道,程三爷爷在墨业也是英雄一辈了,如今这样,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不须伤感,生老病死,不过是人生常态。

“你这丫头,给我好好的比。”程三爷爷没好气的虚空点了点李贞娘,然后又背着手离了。

“晕,上当了,这老爷子,这是逼着自己拼命,然后坐山观虎斗啊。”看着程老爷子离去的背影,贞娘想起程老爷子之前那句,田家请了墨务司的人出手,这下子才回味过来,自己倒是要跟墨务司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