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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神探[九零](317)

作者: 轻侯 阅读记录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后生,他能骗过所有人,难道就骗不到警察?

这些电视上演绎的聪明又威武的条子,实际上都是一群四肢发达的警棍而已,不能被他们吓住。

即便是这样想着时,黄祥杰的嘴唇仍不受控制地轻颤,眼珠慌乱地转。

不不不……

报纸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刊登某某案子侦破,近半年来,常有‘24小时侦破陌生人偶然杀人悬案’‘3天内侦破碎尸案’‘多年积案一朝沉雪’‘警方加班加点,破案如神’的报道,都是实打实的案件,不是骗人。

现在已经凌晨了,警方还在警署,这不就是加班加点破案吗?!

如果毫无头绪,他们就没有事做,没有事做还会加班吗?

警察真的已经找到地窖了吗?师父师娘的尸骨已经被挖出了吗?

不,他明明将腌缸掩藏的很好,因为地窖属于‘违章搭建’的部分,连邻居都不知道师父为了储存食材,在院子里偷偷挖了个地窖。

可是……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狗叫?没有听错吧?不是幻听吧……

如果是警犬,会闻不到那个地窖吗?

腌缸的臭味还能完美掩藏地窖里的味道吗?

如果韦念盈已经被解救,她……她指出一切都是他做的了吗?

【猜忌!】

不,不!

他不是故意的……

他们都瞧不起他啊,只让他像牛马一样干活,不许他肖想他们的女儿,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平日里待他宽厚,都只是为了让他干更多的活而已啊。

他们以为他没脑子吗?

会那么蠢一直被他们利用……

都该死!

臭条子!

他不会认罪的!

这些只会挥霍纳税人钱财的差人就只知道污蔑好人!

想要他招认?做梦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是师父师娘不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他常去地窖里取东西的嘛,当然会有他的指纹喽。

韦念盈污蔑他!那个臭婊子污蔑他!

他们都要害他!

尽管极力忍耐,黄祥杰的表情仍逐渐变得狰狞,他面上不断渗出虚汗,唇色慢慢苍白,眼神也越发恍惚,时而惊惧畏缩,时而愤怒凶恶……

【愤怒!】

当门外忽然传来嘈杂人声,他似惊弓之鸟,猛然抬头。

瞳孔剧颤,张口大力呼吸,想要藏起方才的自己,遮掩起这漫长煎熬带来的一切。

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之前在审讯室里跟他耗了一下午的警官最先走进来,拉开一张椅子后便公正坐下。

与之前悠哉歪坐不同,这一次,警官坐姿标准,面上全是威严,不再有漫不经心。

接着又走进两个男警探,一个板着面孔坐在对面那位谭警官身边,面前铺开笔纸,好整以暇。

另一位长相更凶、气质也更难描述的青年警官,紧随其他,大步走到他身侧,在他右手边的位置靠墙站定,使他如芒在侧。似老鼠嗅到杀气般,浑身毛发都不受控制地炸起。

在这个过程中,审讯室的门是一直开着的。

黄祥杰一边戒备地盯视每一位走进来的警探,一边透过敞开着的门向外张望,仿佛是想通过看到更远的景物而改善封闭环境给他带来的情绪,又或者是要通过这扇门得到更多信息。

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两个人的簇拥中走进他的视线范围。

瞳孔猛然放大,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想要看得更清楚确切。

那个背影却被什么人喊住,刚迈出来的一步又收了回去,从门口区域消失。

心跳猛如擂鼓,他张大嘴巴,屁股几乎从椅子上抬起来。

是那个臭婊子……她来警署录口供了,她就是要他似……

【惊慌!】

黄祥杰用力吞咽,口腔中却只有干涩的空气。

回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间,韦念盈佝偻瑟缩的身体,露在外的皮肤上的淤青和伤痕……

他表情微微抽搐,似要笑,嘴角向两边扯着扯着终于未能挑起上弯的弧度,而是平拉向两边,仿佛一个表情逐渐狰狞的小丑。

忽然又一个女人进入视线范围,他胸口一紧,却发现并不是韦念盈,而是之前曾来过审讯室的女探长。

她似乎在跟什么人讲话,微微弯腰,十分耐心。讲两句后,她忽然转头朝着他望过来,表情逐渐变得严厉。

那个婊子在跟警方说什么?

他猛然攥起双拳。

“坐好!”对面坐着的谭警官忽然一拍桌面。

黄祥杰本能坐回原位,方才狰狞的表情也被瞬间震散,愤怒走向另一个极端,变成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再也打不到那个女人了,他再也无法掌控那个女人了。现在的他,已经掌控不了任何事了……

站在外面与韦念盈讲话的女探长也被惊动,停止对话,站得笔直后,表情肃然地直视他,随即转头与一位面向柔和的男探员交代两句,便大踏步朝他而来。

每走一步,她的表情都更严肃一分,嘴角的弧度也愈发冷凝,带得下颌绷起,给人一种钢铁般不可与之碰撞的坚硬感。

她脚下一双皮鞋稳稳踩踏地面,发出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的碰撞声。

这些声音砸在黄祥杰胸口,逐渐使他感到窒闷。

【恐惧!】

“砰!”审讯室的门关上,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

审讯室外所有正在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开始无限度地折磨黄祥杰已经逐渐崩溃的内心。

长时间独处带来的恐惧、猜忌、焦虑、慌乱……在这一瞬间无限拔高到极限。

似有一声‘波’响在所有人耳侧,黄祥杰心里的防护罩彻底坍塌。

在家怡坐下的瞬间,黄祥杰忽然捂住脸,狼狈地哭泣。

“我也不想……的……他们都是好人呐……我是畜……畜生……都怪我啊……师娘对我好好的……说以后会把店留给我……呜呜,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行……为什么啊……都是我的错……”

凶恶残暴的虚假外皮下,是最不堪一击的懦弱灵魂。

家怡转头朝三福点了点头,于是,探员们不等黄祥杰发泄和纾解完情绪,在他哭泣的这个时刻,便开始了审讯。

“你什么时间动手杀害你师父韦恩强?”

“16日晚……收工后,大概……十一点多……”

“在哪个位置,使用什么凶器?”

“在后厨……洗菜台边,撕打时用剁刀……或者菜刀……是他先要打我的……我也不想的……”

三福的提问简单、粗暴、利落,一个接着一个,层层剥茧地将案件时间、地点、凶器、过程、作案动机……全部问出。

案情重现的每个细节皆问到,即便黄祥杰情绪稳定后反口,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这么多只有警方知道,甚至连警方也不敢确定得如此详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