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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35)+番外

皇帝缓缓地笑了起来。

问过文清辞的身份,他仍不急着离开嘉泉宫。

谢钊临直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两口说:“爱卿行医多年,可有听说过有关于‘药人’的事,你说……他们的血真有传闻中那么神奇吗?”

“药人”越是神秘,江湖上与他有关的传言便越是夸张。

例如用药人的血炼成丹,吃了之后便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之类的。

皇帝之前本也不大信,可是今日得知文清辞真的替谢不逢解了毒之后,他也自然而然地动了心思……

谢钊临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看上去漫不经心,像是随口和太医闲聊一般。

可是熟悉皇帝脾性的禹冠林与贤公公都知道,皇帝能这么问,一定是私下早早将这件事仔细了解过一番。

“江湖上是有这样的传闻,”禹冠林顿了顿,颇为谨慎地回答道,“但是臣也无法保证那些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一点恐怕只有文太医自己清楚。”

禹冠林很少这么说话。

但皇帝听了竟然半分也不恼。

今夜或许是除了继位那天外,谢钊临一生中最为愉悦的夜晚。

他不但铲除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甚至还获得了“神药”。

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封禅后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

权力,健康。

万岁万万岁。

当权者最大的野心,竟然一夜之间都被满足了。

“哦?既然如此,那朕便等他醒了,再来详谈。”皇帝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在侧殿处理完伤口后,谢不逢一秒钟都没有休息,直接回到了这里。

他刚到殿外,便听到一阵陌生的声音。

少年不由停下了脚步。

来人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我就说陛下为何如此重用文清辞,原来因为他是药人。』

『今日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杀意自谢不逢的眼中闪过。

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影,从菱花门的缝隙里透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暗色宫装,发须皆白。

此时正坐在皇帝身边,与对方一道喝茶、寒暄。

“夜色已深,太傅还是快去休息吧,”皇帝的话语里,有几分平常少见的敬意,“今夜宫里不太平,待明日朕便派人将您送回府邸。”

“不急不急,”老人慌忙摆手,一脸惶恐地说,“陛下有正事要做,老臣的事等贤公公安排便好。”

……原来是太傅。

谢不逢在太医署时,曾听人说起过他。

老太傅楮阳泓今年已九十有余,历经两朝三帝,身上病症颇多。

他也受邀参加了封禅大典与今晚的宴会,但因年事过高,最终并没有前往御花园,而是一直待在嘉泉宫休息。

楮阳泓这趟,就是听到风声之后,故意来这里打探消息的。

殿内太医忙作一团,楮阳泓随便问了两句,他们便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此这位太傅便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文清辞的身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帝颇为看重这位太傅。

太医们每隔上个三五日,就要去楮阳泓的府上,为他诊脉看病。

虽然嘴上称他一切都好,可实际上那群太医背地里都说,楮阳泓已经没几个月可活了。

这一点楮阳泓自己,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楮阳泓笑着饮了一口茶,目光里满是慈祥与和蔼。

可谢不逢却听到:『也不知道皇帝愿不愿意分我一点……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找人将他的血取来才是。』

少年不屑地笑了一下。

楮阳泓是如此,而表面平静,对太傅满是敬意的谢钊临也不遑多让。

他看出了老太傅的心思。

『九十多,也活够本了。做人何必贪心?』皇帝在心中嘲讽道。

显然,谢钊临并不打算将他的“灵药”分给“敬爱的太傅”楮阳泓。

听到这里,谢不逢严重的杀意几近凝成实质。

顿了顿,他突然垂下眼眸,轻轻地笑了起来。

皇帝和楮阳泓一样的怕死。

越是身处高位、手握大权的人,便越是舍不得拥有的一切。

谢不逢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

“……老臣近日总觉得心慌意乱,太医来府里开了几服药,吃了也不怎么管用。”楮阳泓忍不住暗示。

可皇帝却像是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似的:“太傅上了年纪,还是要好好休息啊。”

语毕,又看了窗外的天空一眼说:“今日时间不早了,太傅还是先去好好休息吧。”

楮阳泓还想继续留在嘉泉宫里,可是看出他意图的皇帝,显然不愿意再在这里见到他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走时皇帝假装随意地给贤公公吩咐了两句,便以太殊宫还不安全为理由,遣他早晨天一亮,就将老太傅送出皇宫。

语毕,一夜未眠的谢钊临,终于在簇拥下走出嘉泉宫,向他的寝宫而去。

只留老太傅在远处不忿地咬牙。

身为帝师,楮阳泓享有在太殊宫乘车的特权。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一架嵌金文的马车便缓缓行过宫道,向太殊宫外而去。

有一点皇帝倒是真的没有说谎。

谋反的事情过去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今日太殊宫还没有平静下来。

昨夜行刺的,大多是侍卫。

直到现在皇宫内还在彻查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员。

今日太殊宫内能用的人不多,按照常理来说,皇帝是不会让年事已高的太傅在这个时候出宫的。

但是作为一名掌权者,他更不愿意看到有人觊觎自己的“灵药”。

于是今早,皇帝便随便差遣了一个人,急匆匆地将楮阳泓送了出去。

显然是一刻也不想再多留他了。

昨夜的混乱过后,帝将驻守雍城的军队调遣过来,一层层围在了太殊宫外。

但是宫内往常被重兵把守着的宫道,今日两侧却空空荡荡,连一个人都没有。

毕竟是在宫内,马车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

虽说老年人觉少,可是昨夜兴奋得几乎一宿没睡的楮阳泓,到这个点还是困了。

老太傅坐在马车上,头抵着车厢壁打起了盹来。

同样忙了一宿没睡的赶车太监,也是昏昏沉沉。

从嘉泉宫出太殊宫,要经过四重宫门。

宫道两侧是十余米高的朱红宫墙。

它沉默矗立着,将那一点淡淡的日光,尽数拦在了红墙之外。

今日宫道上没有点灯,因而看上去格外昏暗。

木制车轮碾过一块残砖,车厢随之狠狠地颠了一下。

楮阳泓的头,磕在了厢壁之上。

“哎呦——”老太傅睁开了眼睛,他皱眉正想斥责驾车的太监几句,可没想马车竟然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一大早就被皇帝遣出嘉泉宫的楮阳泓,可谓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他皱眉问,“马车怎么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