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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祭品(3)

之前在河边看祭祀船的柱子被问到时,突然想起他之前在船边看到的小孩,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倒是在河边看到过一个小孩,不过年纪有点对不上,不像是婶子家的铁头。”

一直找不到人的李翠月一听这话,根本不顾柱子说得不像,赶忙追问道,“是什么样子?怎么就对不上的,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柱子顿时细细回忆起他看到的那小孩的背影,“大概到半腰高,看着有五六岁,穿着一身红黑的小马褂,还带着个地主少爷般的瓜皮帽……”

李翠月听得越来越失望,而周围来帮忙的乡亲们,有几个却越听越觉得不对。

他们村哪里有穿成这样的孩子?

倒是今天河神祭祀的时间,给河神送去的祭品中,纸船上的两对童男童女,却正是如此打扮……

莫不是开光的童子跑了一个,河神收祭品时发现人少了,就随手抓了元溪去代替?

胡思乱想的几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吭声,李翠月正着急孩子呢,这话说出来估计得挨打,还是先帮忙找人吧。

……

“铁头——”

“铁头——”

似水村的夜色被一束又一束的手电筒光照亮,漫山遍野地都是呼唤声,只是天色越来越晚,找到人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已经有不少人的手电筒都快没电了,帮忙的乡亲们渐渐心生退意,开始出口劝解李翠月他们。

李翠月急红了眼睛,把一脸愧疚懊悔的李宏揪着又打又骂,然而就在李翠月已经心中绝望的时刻,她忽然听到哪里传来熟悉的小孩哭声。

“你们听到没!这是不是铁头的声音!?”李翠月不敢置信地抓住身边的女儿李丽云,急问她有没有听到,又问儿子李宏有没有听到。

李丽云先是一愣,侧耳去听,还真的听到声音了。

哇哇的哭声,声音不大,若隐若现,似乎是从似水河上传来。

“妈,在那边!”李丽云赶紧朝着一个方向跑,李翠月和其他还在侧耳的人,也立刻跟上。

一行人一路向似水河跑去,沿着河边又跑了一阵,“哇哇”的哭嚎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

“真的是铁头!”李翠月惊喜起来,其他人也跟着长声呼唤起元溪的小名,铁头铁头地叫着。

可行至河边,众人的声音就小了下来,渐渐至无。

河面上,一个纸扎的小乌篷船,正晃晃悠悠地随一阵小风,从远处慢慢飘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河心那头渐渐飘过来的小船,不敢出声。

那竟是他们上午举行河神祭祀时,用来载送祭品的小纸船。

这种小纸船是他们村儿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做好后刷了一层特制的隔水漆,虽然很结实能载个百来斤的东西不沉,但是这漆只能撑三四个小时,之后就会在水中溶解,到时纸船浸水,自动带着祭品沉入河中。

时间都是计算好的,就为了能够让纸船顺水到达河心的时候,将祭品完整送到河神面前。

可眼前的小船,却完全违背了他们的认知,从祭祀到现在得有十来个小时了,这船不但没像他们预计的那样沉在河心,反而随着一阵微风逆流飘了回来!

船身上那些被刻意绘制的油彩脸谱图案,白天看时觉得庄严肃穆符合祭祀气氛,此时在夜色下再看,竟觉得鬼里鬼气,阴森可怖。

不少人心中泛起了嘀咕,有些忌讳起来。

“铁头!”李翠月眼尖地看到了篷下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正是她遍寻不着的外孙,顿时也不管周围人,哗啦啦涉水冲下河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干看着,都七手八脚上前帮忙。

李翠月将哇哇大哭的元溪从纸船上抱下来,又拍又哄,根本顾不上其他。

说来也怪,元溪一被抱起来,河面上那阵小风恰巧就慢慢停了。

有人鸟悄地往那回来的纸船内一看,发现小船上本来应该摆满的贡品,竟然都不见了,只剩了元溪一人在船上!

失了风助,无人阻拦的小船停顿片刻后,就又开始往回飘,有人想伸手拦住那船,都被觉得忌讳的人拉住,最后看着那纸船慢悠悠地顺流而下,在元溪的哭声中渐渐飘远。

离开越远,那小船就吃水越重,好像防水漆恰好在此时溶解,没等彻底飘出众人视线,就沉进了河里。

所有人面面相觑。

第2章 童子替命

“知了”“知了”有些吵耳的蝉鸣声,在屋外树林中连绵不绝,偶尔还有浅沟河塘里传来的咕咕蛙鸣。

夏日的蝉鸣蛙叫盘旋在夜空中,随着有些闷热的夜风下到处呱噪着,然而到了大路边那敞开四分之一门的李家老屋处,陡然弱了三分,似乎被挡在了这正讲着鬼故事的小圈子外。

“姥姥,所以铁头是河神老爷给送回来的?”竹床边,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抬头问。

今天晚上停电了,夏天又热,李翠月闲着没事,就把门廊下的折叠竹床打开来,带着几个孩子在房子进门的廊下,躺着小竹床纳凉。

小孩子待不住,躺在竹床上也不老实,闹着李翠月要听她讲故事,还要听鬼故事。

李翠月最不爱神神叨叨那一套,脑子里哪有什么哄小孩子的故事,索性将从前的一些诡异的经历拿出来讲。

这会儿讲得正是元溪小时候差点被河神收走的惊险事,几个皮猴全都瞪大眼睛安静听着,直到姥姥讲完才想起发问。

见姐姐心心开口,她旁边当了回故事猪脚的元溪立刻竖起耳朵,他也很好奇呢,“姥姥,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所以咱们那河里真的有神哇?”

大门开了左侧上半边,仿佛是个小窗,偶尔能从外头进点风,勉勉强强解点暑气,李翠月手里还拿着一把开了口的芭蕉扇,时不时给自己或哪个冒汗的孩子扇两下降温。

一边扇,李翠月一边没好气地点了点元溪凑上来的脑瓜子,“哪里有什么河神,你那是运气好。”

李翠月的无情发言,霎时打破孩子们刚刚升起的幻想。

心心嚷嚷道:“怎么会没有河神呢?那铁头是怎么被送回来的?”

小名铁头的元溪继续鹦鹉学舌地跟着叫:“是啊,那我是怎么被送回来的?”

“都说了是有风。谁知道你当初怎么调皮,爬到纸船上,到处找不到你,差点把姥姥吓死。也是你命大,恰好那艘船的胶质量比较好,又恰好那天晚上有风,不然你就真的要沉到河里去喂鱼了。”讲故事归讲故事,谈习俗归谈习俗,李翠月绝口不提什么河神老爷送回来的事。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李翠月还是个挺坚定的无神论者。

哪怕走夜路当面见到鬼,李翠月也会觉得那是她的幻觉,更别提元溪这种凑了巧的事,在李翠月看来一概都是自家外孙福大命大。

姐姐心心和元溪不禁发出失望的唏嘘,倒是元溪的表哥小宇,对元溪当主角的故事不太感兴趣,磨着李翠月再讲一个,“奶,这个故事我好像听过了,你是不是之前讲过?怪无聊的,再讲个有趣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