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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53)+番外

作者: 故宅骑士 阅读记录

章年卿名义上是刘派的人,他去担任江浙主考官,意味着选派他的刘宗光有主持江浙考场的权利。新帝无论要用谁,都是走的刘派的人。

这么一来,杀不杀章年卿,反倒是最无关紧要的一步。

以谭宗贤的角度而言,没有比章年卿更合适的人。但杀了章年卿,便会有一大把合适的人,任他挑选。

刘宗光有些不太情愿,这么一想,他还得暂时把章年卿保护着了。越想越不甘心,开始盘算章年卿如果死在江浙考场上影响会有多大,他手里又有哪些利处和胜算。

与此同时,谭宗贤府上也灯火通明。

谭宗贤持白子,李舒持黑子。两人在棋盘上厮杀,这一步谭宗贤已经想了很久了,久久不肯落子。他将手心里的几枚棋子颠来颠去。笑道:“这是个死局。我走哪步都是错。”

李舒腼腆一笑,“小舒不敢。这天底下哪有难倒大人的死局呢。”

“未必。”谭宗贤叩着桌子,良久,棋走险峰,落子敌军咽喉。

李舒大喜过望,按奈着情绪,边落子边道:“大人思虑太多,反倒棋差一招。”一子落下,立即翻盘定局。黑子吞并大片白棋。

谭宗贤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又落下一子,局势再次被逆转。

李舒方才急于求胜,露出腹背要害,被谭宗贤扼住大龙,彻底掐死不得翻身。

谭宗贤轻松扭转局势,还给自己进退留了两条活路。

李舒挫败的垂下头,“我输了。”

“再来一局。”谭宗贤捡着棋子,不紧不慢道。

刘宗光总觉得他谭宗贤破局只有杀或不杀两条路。一条赢,一条输。刘宗光亦十分确信他无法收买章年卿,更无法让章年卿倒戈。

起初谭宗贤以为,是因为章年卿的父亲及岳父都是刘派嫡系的缘故。

而在谭宗贤编造一处报恩感激的戏码,同章年卿旁敲侧击几句后,他便不这么想了。

——他从中窥到了个中端倪。

谭宗贤手一顿,捡了一颗白棋一颗黑棋,摊在手心。问李舒:“山东和河南同时递上了聘请书。你觉得哪个是章年卿授意的。”说到河南时,敲了敲白棋;说山东时,又点了点黑子。

李舒想了想,“看起来河南最像,他外公不是河南的土皇帝吗?不过,我怎么总觉得,章年卿拉河南进来搅混水是给你看的啊。”

“不错。”谭宗贤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道:“就因为我问他了一句: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搞出这么一出来混淆视听。”不赞同的摇摇头:“他到胆大,也真不怕我把他安排到河南。难不成他还有什么本事逆转回天?”

谭宗贤很意外,章年卿居然想做孤臣。脑海里闪过章年卿的身影,回忆着他的言行举止。这个野心勃勃的孩子,不想受命于刘宗光,也不想被他统领。

谭宗贤微微一笑:“如他所愿也无妨,毕竟他还是我的’恩人‘呢。”

李舒附和道:“大人说的是。”

章年卿伸懒腰,摇头晃脑,舒展身子骨。有一搭没一搭和陶孟新说着话。

天气越来越热,陶孟新穿着夏衫还是觉得闷的慌,“你这屋怎么这么热啊。”

章年卿懒懒道:“靠水的屋子已经让给你了。你住的地方再不凉快。这府里上下就没有凉快的地了。”

陶孟新的谪仙之姿,已经被汗水淋漓拉下凡间了。他忍声吞气的问:“你不是朝廷命官吗,你的冰例哪去了。”

“哦。在我娘屋里。”

陶孟新冷笑,“你娘是住在冰室保鲜吗?”

章年卿露出尴尬的笑,“另外一半我送到冯府上了。”

陶孟新:“……”

三月初旬的时候,京城调任地方的乡试的名单已经初步确定。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拿到了初拟稿的名单。

章年卿看到他被调派济南府,并不很意外。心里想着:看来是谭宗贤赢了。

陶孟新对章年卿刮目相看,“没想到你在京城这几年没白混嘛。”

这年头能称心如意过日子的可不多。

章年卿内心狂喜咆哮,面上不动生色,风轻云淡道:“原本这事是能麻烦一些。不过我运气好,中途谭大人找到了我头上。我想着既是有一步登天的法子,何必舍近求远。总归谭宗贤要利用我,权当讨一点利息。”

陶孟新双手环胸,有些看不惯他的嚣张。“哦,你的意思,谭宗贤就是个傻子,任你利用。”

章年卿断然道:“绝无此意!”他意味深长笑道:“我是他’恩人‘嘛。”

日头正中,炙热的烤着大地。树下绿荫都是一阵燥热的烫意。院子里的树干好久没有修剪了,旁枝垂叶。章年卿提起秃枝,弯腰钻过去。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三舅舅,我二哥成亲我是不是还要回去。”

陶孟新跟在他身后,“怎么,你不想去?”

“也不是。”没头没脑的扔下三个字,便不见踪影了。

陶孟新依稀间,看见章年卿懊恼的抓着头,笑容羞涩,像个纯情少年。不禁道:“真好啊。”

陶孟新在后面慢悠悠追着,声音爽朗,“你若舍不得佳人,邀她一起去参加不就得了。”

“还是别折腾了。”声音遥遥缥缈,不知从哪传来的。

开泰帝从龙椅上走下来,一屁股坐在大殿的台阶上。一点形象也不顾,叹息道:“宗贤啊,朕这心里不踏实啊。”

谭宗贤肃然道:“老臣愿为皇上分忧。”

开泰帝指着身后的龙椅,冷笑一声:“这个位子,就这个位子。自从我坐上这个位子就没有一天踏实过。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谭宗贤没有接话,过了片刻才道:“臣以为,江浙还是派周存礼去合适。”他抬头,目光凛然,薄唇中吐出四个字:“寸土必争。”

“你这是要杀人。”

开泰帝冷冷道,却没有说不好。

谭宗贤长揖一礼,缓缓道:“皇上,臣肄业于麓山书院,深知麓山党人对朝堂的威胁。这些人是旧臣,是老人。我们动不得,只能从新人下手。去江浙的必须我们的人。只有将这些人提拔进朝堂,才能进一步形成新麓山党人的势力。与旧者抗衡,诚如臣与刘大人这般。”

开泰帝站起来,踱步两圈,斟酌的问:“之后怎么办。”

“何文芳可用。”言简意赅,不再细谈。

开泰帝抬抬手,叹息道:“去做吧。”

*

周存礼死了。

章年卿是在去河南的路上收到这条消息的。章二哥的婚宴在三月十七,章年卿特意告假十日。

章年卿握紧手中的布帛,抓着桌沿的手青筋暴起。杨久安在信里焦灼不已,短短数字里都能感到他的心急如焚。

杨久安说,上面决定由章年卿代周存礼去江浙监考。山东改任何文芳,让章年卿速想办法。

章年卿坐在船上,漂泊无依,没有立足的根。京城遥遥在外,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他早就算到了,他早就算到了!”一连说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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