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本门严禁谈恋爱(穿书)(200)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年轻的修士步入了苍望之原。

“你真的不愿意吗?”那盏灯问他。

已经堪破了天机的年轻修士没有回答,负着剑转身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那株树与那盏灯。

这世上所有的力量皆是来自于龙,维系着这个世界的运转,有如神话中描述的那样,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修士的内斗让龙的力量体系崩溃了,梦境分崩离析,这梦中的所有一切都会不复存在。而这一切是早已注定了的。

这就是他所得知的天机。

虽然不知道那个鲛人是如何得知的,或许是与他手中那颗龙珠有关,又或许是与他五百年来久居紫微宗窥伺天机有关,但不得不说,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筑浪亭中,看着满脸震惊与不知所措的妙妙真人与洪玉真,谢丹终于笑了出来,他摇着头伸手去最后拨了下那弦,丝弦尽断,他说:“天道有终,今日尽矣,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熊熊烈火中,他的声音不断回响。

苍望之原中,十方鬼灯注视着那片火海似的人间,他抱着手靠在了树上,从他的眼睛中望去,梦境在迅速地溃败,无数的灵体在逃散,梦境中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掠夺着龙的力量,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与那梦境化为了一体,转过头来又不断地加快梦境的崩溃过程。片刻间那是毁不了的,大概还要两三个时辰吧,放在那梦境中还要烧个几百年。不过那是山海的寿数,那些修士恐怕是活不了这么长了。

十方鬼灯大约是千万年来看得多了,他竟也没有觉得这烈火灭世的场面多么惊心动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有时偶尔在树下走了会儿神,等看去时这梦境中已经换了人间,争来斗去也不过一梦而已,最终都是同一个结局。

不是洪水就是烈火,也没什么特别的招数。

十方鬼灯抬头看向那树下正在凝聚的银白色魂魄,道:“我一直觉得这个梦境除了困住龙之外没什么意思,至少没有你从前说的那一个有意思,这里面没有杨贵妃,没有《山海经》,没有歌德和伊卡洛斯。你说,我觉得没意思是不是我没有看出来?”十方鬼灯似乎被自己提醒了什么,“说真的,也许我本来就没什么天分,也许我只是爱听你说这些而已。”

脑海中莫名响起对方那一句:“梦境中都不缺少美,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他道:“或许我就是缺这么一双眼睛?但是我又觉得,太过沉迷梦境也不是一件好事,你觉得呢?”

银白色的魂魄沉睡着没有回答他,十方鬼灯的眼神也渐渐地沉了下去,过了会儿他才道:“梦境会蚕食龙的力量,等梦境彻底崩溃魔龙也会灰飞烟灭,到时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看这地方也快塌陷了。”

他慢慢点了下头,转头望向了某个方向。

干涸的河床前,云玦捏着龙珠走了一程又一程,他一直在不断地恢复着记忆,然后又迅速地失去,只有那浓烈的情感在心中不断地震动回荡,他正走着,忽然觉得浑身的力量弱了下去,一个没控制住栽在了地上,单手撑住了地,他低头迅速调整气息。

怎么回事?

脑海中不断地有画面浮现,隐约能看得清是红色的火焰,他闭上了眼睛凝神看去。

第119章

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云玦的眼睛中, 从与龙珠同归于尽的少年,到血染逐浪亭的修士,再到那燃烧了九州的烈火, 宫殿不断地坍塌, 神龙树一株又一株倒下, 还有那平静地弹着琴的鲛人, 这所有画面都从他眼前掠过去,最后变成了赤红的血色,云玦忽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云玦伸出手, 用力地按在了地上, 银白色的鳞片逐渐覆盖了手臂, 他周身仿佛笼罩着星海, 随着他催动灵力, 从其中落下片状的飞光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 我希望永远它不要醒过来,我也相信你终有一天还会回来, 与我相逢在梦中。

所以这个梦境还不能碎。

云玦的眼中有火焰似的蓝色光芒,飞光越来越多地划过星海,他握紧了手中的龙珠,一道耀目的光芒从眼前闪过, 干涸的河床裂成了两半, 他的前面出现了一条道路, 尽头可见红色的火光。他忍着剧痛,起身朝着那方向走去。

等云玦跃下深渊, 停落在了地上,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熊熊燃烧的宫殿前, 他抬头辨认了一会儿, 认出这是……天衡清妙阁。他站在山上回头看去,大火已经燃遍了九州山海,世界彻底化作了火海,这已经太迟了,事到如今,即便是龙的力量也无可奈何。

云玦皱着眉看着那些场景,身体上不断传来的剧烈痛苦让他有些略微失神,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这是今夕何夕,就在他凝神想着要怎么做的时候,有火焰被风吹过来,烧到了他的衣领上,他低下头看了眼,缓缓抬起手去捏那团火焰。刚一捏散那团火,周围的一切忽然发生了变化。云玦他回头看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清妙阁忽然又变回了完好无损的样子,一点也不见燃烧的痕迹,但和他所熟知的清妙阁却又有不小的区别。云玦看着这陌生的景象有些发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桃花流水,丹鹤齐飞,他站在阶下看着那块“清妙阁”的匾额,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背着药篓的药师,另一个是道士模样,两个人正站在山中说着话,面容都被隐去了。

那药师说:“假亦是真,真亦是假,真真假假不过万古一梦中,陆玄真,你又是何苦?”

那道士说:“人生一世,草生一春,世间万物有本心,风雨微尘亦有情,我愿为这人间有情再修大道千年,只求天下人人皆能证道。”

那药师说:“你与我,皆不过是这世上区区一凡人,即便你再修千年,又要如何去逆这天命改这乾坤?”

那道士说:“但尽我所有。”

药师很久都没说话,然后才叹了口气道:“今生有幸,与君相逢。”

道士也笑道:“若有来世,仍愿与君坐而论道,共看着这桃花流水千年。”

随着那两道声音逐渐消失,画面也逐渐隐去了,群鹤南飞,无迹可寻。云玦眼前的清妙阁上出现了一抹红光,红光在不断地蔓延,变成了迅速升起的火焰,一切都像是从轻薄如雾的绢画中走入了现实,千年前谈论证道的人已经不见,宫殿正在化为灰烬,角落是一盘正在熊熊燃烧的棋局。

一个人正站在台阶上望着云玦,他身上穿着天衡真人的道服,苍白的头发在火光中映成了淡红色,干枯的皮肤上有岩缝似的黑色裂纹,他整个人都隐在火焰中,在云玦的眼中,眼前这张衰老枯败的脸逐渐与刚刚看见的那个剑眉星目的修士重合了起来,又与几十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剑修重合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