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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门严禁谈恋爱(穿书)(146)

钟清道:“掌门已经知晓了此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传说中天地初生之际,世间万物一片混沌,不分阴阳,也无四季与光明。”天相真人说着话又将一盘丹砂倒入漆黑的炉中,“有盘古氏生于其中,用斧钺将天地一分为二,阳清上升为天,阴浊下沉为地。”

随着那声音在空荡的殿中回响,炼丹炉中也发生了变化,那丹砂一倒进去,一股白烟立刻冒了上来,而底下的黑色碎石与泥浆则是迅速地沉了下去。

“又过万八千年,神龙衔烛,地心有流火升起。”他话音刚落,那炉子的底部的柴禾忽然冒出一丛红色的火焰,猩红的烈焰忽然砰一下飞溅开来,如千万束流星,照亮了整个炉膛与大殿,老道人的声音也响亮起来,“流火化为浩然之气,下升则为河岳,上沉则为日星,日星光明,河岳下有白龙衔烛,东来一万年,西往又一万年,即为春与秋。”

穿着紫色道袍的老人又将手中的一把铜沙扬了出去,纷纷洒入丹炉中,一触壁就化作汤汤金水,“又万年,洪水淹没大荒,有女娲氏抟土为人,又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碎砂散入炉中,仿佛是奇迹一般,隐约可见几颗泥丸似的丹药从底部慢慢浮上来,通体莹白,反射着耀眼的火焰的红光,老人继续念道:“泥人从海上浮水而来,见百兽草木、山河四季,定居沧浪之南,北海之北,鸡鸣东天,繁衍不息。”

老道人却没有将那些白金色的丹药捞出来,而是忽然砰一声盖上了盖子,所有的流火、白烟、金水、泥浆全都被掩住了,一切的奥秘都藏在了那小小的炉膛中,再无人可以得知,柴禾熊熊燃烧,耀目的光照着老道人与钟清的脸庞,老道人望了钟清一眼,轻轻笑了下。

老道人道:“万物无中生有,又归于无,所谓道者空空,你所说的天都府、朝天宗,又或是紫微宗、天衡宗,不过其中渺然一粟,从来无关紧要。”

钟清好久都没说话,对方是在告诉自己,他都知道,但是他不在乎。炼丹如创世,这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神仙,神明的双眼对这尘世间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也不会去关心蝼蚁的斗争与死活。

天相真人问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谁,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钟清被问住了,道:“据说人是神仙用泥捏的,那就是生于黄土,死了归于黄土吧。”

从老道人的脸上也看不出他对这回答满意不满意,又问道:“你可想过你死了之后的光景吗?”

钟清也是没有想到紫微宗掌门请他过来,竟然是要与他探讨这些生与死的哲学问题,问题是这事他也不擅长啊,他凑合地回道:“死了的话,便是一切都没有了吧。”

老道人望着钟清,忽然露出了个一个很轻的笑容,他抬手让钟清走过去,钟清过去后,他带着钟清在台阶上坐下,整理着半旧的袖子,同他讲了一个故事。

“当我还是个孩童时,我每天都看见我的师父一直在殿中炼丹、读书,日日夜夜他沉浸其中,别的事情从不过问,所有人都说,他在堪破一个从古至今谁也堪不破的秘密。后来有一日,他疯了。”

“疯了?”

老道人道:“他用一根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大殿之上。”

钟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诧异,如果他没猜错,这些事情是紫微宗绝对的机密。

“紫微宗历代的先人花了一生的岁月在思索一个秘密,他们在苦苦思索,这世间的本源究竟是什么,人生从何来,死往何处,我们又是谁。终于有一日,我师父堪破了这个秘密,可奇怪的是,他没有将答案告诉任何人。他先是疯了,将历代所有的道书都烧得一干二净,然后他死了,将那个答案永远地带走了。”

老道人颇为和善地问钟清,“你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钟清摇了下头。

老道人道:“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整理了我师父留下的东西,终于有一日,我想通了一些。”

钟清问道:“什么?”

老道人站起身来,走到那炉鼎旁,“答案是虚无。原来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无,人从虚无中来,往虚无中去,人世间的种种,不过幻海浮生一梦。”老道人望着那丹炉,这一句话轻飘飘的,仿佛连带着那丹炉中飘着的火焰都轻了许多,他想起他师父疯了之后总是喃喃自语的那句话,“原来只是一个梦。”

钟清道:“万物皆空,先掌门想了许多年,终于想通了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所以才会自杀?”

老道人望向钟清没有说话。

炉子里的火还在烧,仿佛那真的便是他们所处的这个人世间,众生在其中翻滚,他们在炉鼎外坐着,彼此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

这个世界是虚无的,没有永恒而言,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事情原来都没有意义,紫微宗的先掌门看穿了这一切,却没有找到解脱的方法,最终选择了死亡。

但是他的弟子找到了另一个答案。

“世间万物皆是虚无,所有人都深陷其中,而要想摆脱掉这一切,便只有一种方法。”

得道成仙。

天相真人回过身望着钟清,问道:“那条龙在哪里?”

钟清的表情很久都没有变化,然后他笑道,“掌门说笑了,这世上哪里来的龙?”

“昨天闯入这长生殿的那一条龙。”

钟清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在台阶上坐下,将手随意地放在了膝盖上,叹了口气,“我实在是听不懂掌门在说些什么。”

天相真人倒是没有恼怒的意思,“看来我刚刚说了许多,你并没有听得进去。”他望着钟清道:“大约一年半前,有人曾在淮河一带见到一龙一蛟在大河中缠斗,白龙身长百丈有余,数倍于黑蛟,两兽相斗,天地变色。当时你应该也在场。”

钟清攥了下袖中的手,忽然笑道:“这种无稽的故事掌门是从何处听来的?”

“此事并无他人知晓,你无须如此。”

钟清之前确定紫微宗绝对不可能知道此事,云玦是龙的真相这么些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除此之外便是妙妙真人,但是妙妙真人绝不可能将此事告诉紫微宗。他确定天相真人在诈他,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那一日他们在河上与黑蛟缠斗被人撞见了。会是谁?天相真人又怎么知道的?

钟清脑子飞速地转着,随即就听见天相真人道:“他叫云玦,是你的师弟。”几乎是同一时刻,钟清抬眸看去,他的眼神全变了。

“我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弟子,不过许多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打那儿之后我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了,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两人对视,钟清坐在台阶上,看上去没落下风,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精神有多紧绷。他如今人在人家的地盘上,对方真的要下手,他讨不到多少便宜。眼前的人看似与普通老道人无异,可钟清没忘记,这人是紫微宗掌门,活了上百岁的修士,闭关二十多年,心机与修为深不可测。对方明显早有准备,他一开始就没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