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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147)

“你别过来!等等。”余子式猛地喝止住了胡亥,自己慢慢退了一步站起来,他连声音都变了,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他几乎是在用生平最诡异的语气问:“胡亥,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胡亥袖中的手猛地捏紧了,在余子式的目光注视下,他沉默了片刻,用生平最坚定最强硬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先生,我喜欢你。”

是的,我喜欢你。

余子式看着那少年一片澄澈的眼睛,听着那少年近乎恐怖的话,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轻轻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身翻身下台,朝着歌姬坊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先生!”胡亥随即也立刻翻身下台,追着那男人的青色身影而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歌姬坊高台上,一片沸腾人声中,虞姬伸手从地上捡起那张刚飘落在地的文章,伸手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略显无奈地叹道:“赵大人啊,你这双眼,到底整日间在看些什么东西啊?”那少年的神色视线,她只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压抑着的疯长情愫,这么看来,赵高有这双眼仍是与瞎子无异。

虞姬回忆起那少年的目光,嘴角不自觉上扬,忽然之间她却是轻轻一顿,渐渐敛了笑意。

那少年的眼神让她记起一个人。

从西楚来的贵胄少年,不知死活地非得拦她的车驾嚷嚷着是要瞧什么叫天下绝色,他掀开帘子的那一瞬,她正抱着琵琶倚着矮榻,指尖轻轻撩了一下肩上滑落的衣衫,抬眸只是轻轻扫了一眼,那少年就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觉得有意思,随口慵懒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了,竟是猛地放下帘子退后了一步,像是忘了自己还站在马车上一般,随即她就听见车外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一片死寂过后,她听见一句极快极慌张的话,“抱歉抱歉,唐突了。”光听声音都能听出其中的紧张无措,着实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年,没有丝毫的圆滑世故与巧言令色。

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性不稳原是很寻常,只是虞姬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轻轻扫了那一眼,那少年竟然就在这一瞬的短暂光阴里,流连了一生。

最后,她只能诚恳以告:“我不会喜欢你的,也不会同你在一起,我是不爱你的。”

她曾经爱过一个青衣的书生,那人答应了会娶她,她也应允了他,后来家国乱世里他们失散了,但他们始终相爱,生死方休。这是虞姬的爱情,里面没有一个有事没事扛鼎逗她笑的少年的位置。

他以为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在她的眼中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戏。所以骄傲的少年选择了远走,他在楼下冒雨等她三天三夜,她亦不过是觉得寻常尔尔。可如今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想起他了?虞姬轻轻皱了下眉,捏着余子式所书的帛书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第78章 军师

长街之上,灯火稀疏。

一走出歌姬坊,微凉的夜风吹得余子式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还没缓口气,袖子忽然被人拽住了。

“先生!”胡亥紧紧攥着余子式的袖子。

余子式刚想回头,一听见胡亥的声音,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胡亥急了,“先生!”眼见着余子式甩开他的手就走,他情急之下直接从背后环住了余子式的腰抱了上去,“先生!”

“放开!”余子式觉得腰间一沉,他竟是被胡亥硬生生拖住了脚步,他也不知是惊到了还是慌了,伸手就去掰胡亥扣着他腰的手。

“先生,我喜欢你!”胡亥着急道。

余子式一听见胡亥“我喜欢你”四字,心头又是猛地一颤,惊得他手都开始哆嗦,胸腔气血翻涌。他什么都没说,低头猛地加大了力道掰胡亥的手,半天竟是掰不开,他也不知道是慌了还是气急,低吼道:“我让你放开!”

胡亥今日也是索性豁出去了,全然不顾歌姬坊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死死抱着余子式就一个念头,不放!死都不放!

“先生,我真的喜欢你,当年你带我出掖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之所以喜欢男人,是因为先生是男子,我喜欢的从来就是先生一人。”他贴着余子式在他耳边道,多年肺腑之言,听上去竟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也多半是慌了,“先生,我真的喜欢……”

“别说了!”余子式猛地吼道,咬牙几乎是说不出别的话。

“先生……”

“胡亥,我让你他妈别说了。”余子式掰着胡亥抱着他的手,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颤抖,还是抱着他的胡亥在颤抖了。耳畔是那少年熟悉的声音,呼出的热气从他耳垂上蒸腾而上,灼热而惊人。

胡亥一听见余子式有些破音的吼声,顿时消了声,抿着唇轻微颤抖着,却仍是不愿松手。余子式在周围好奇围观路人的灼热注视下,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在洛阳不是在咸阳,若是在咸阳街头,这般狼狈荒唐他余子式简直别在大秦混了。

良久,他拼命深呼吸,使自己的声音心绪平静下来,尽力用最平缓温和的语气对胡亥道:“胡亥,来,你先松手。”

“先生,你喜欢我好不好?”余子式慌,胡亥也慌,他怕他这一松手余子式转身就走再也不管他了。情急之下,他竟是有些慌不择路般随着意识走,莽撞懵懂大声道:“先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就像是,像是,像是郑彬与他的夫人一样。”

余子式冷静了半天的神经被胡亥一句话彻底震崩,他几乎是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吼道:“胡亥你他妈给我松手!”

疯了,简直是疯了。余子式脑海中就这么一个念头。

“先生,我喜欢你啊。”胡亥感觉到余子式一瞬间的紧绷的身体,第一次无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真的喜欢你啊。”他贴着余子式说着反复这句话,一遍遍重复,每一句都是这些年道不尽的心绪,每一句都是将胸中肺腑掏出来。

这些话听在余子式的耳中,字字都是灼热惊人,胡亥每说一遍,他觉得自己心脏就骤缩一回,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了。终于,他咬牙一字一句道:“胡亥,你再说一个字,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咸阳。”

胡亥的声音戛然而止,环在余子式腰上的手猛地加大了力道,他摇头,却只听见余子式冷声道:“放手。”

余子式感觉到胡亥的手不松反紧,深吸了气平静道:“胡亥,你想回咸阳了吗?”

他伸手,一点点加大力道掰开胡亥的手,一回头,黑衣的少年有些无措地站在阶上看着自己,手里还坚持拽着自己一角衣襟不放,像是做错了事却硬抗着撑下来一样,神色慌乱但是一双眼却是坚定无比。

余子式盯着他,从他手中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一步步倒退往街上走,眼见着胡亥想跟上来,他沉声警告道:“别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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