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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146)

胡亥也越过余子式的肩望见了那女子的脸,他的视线一瞬间就暗了下去,他记得那女子,她原是是个叫青衣的宫婢。

大韩的青衣,大韩的桃花竟是在洛阳烟火坊开出了倾城模样。余子式一点点逼着自己松开手,望着那慵懒的女子。

一曲毕,还是如平日一样的寻欢场景。女子冷眼抱着琵琶坐在高台上,望着底下这群吵嚷的君子少年,她提出了今日的会客条件。她要他们为她写一篇辞章。一句话落,无数洛阳才子在喧闹中挥笔而就,片刻间便在她脚下堆满了十万锦绣辞章。

角落里,胡亥打量着一脸阴沉的余子式,袖中的手渐渐攥紧了。余子式看上去,似乎很在乎那女子。

终于,那烟火坊中名唤虞姬的歌姬兴致缺缺地点了一人,轻轻将肩上的衣衫挑了挑,她抱着琵琶起身,临走前示意那青年跟着她上楼。

角落里一人忽然离席而起,胡亥猛地伸手去拽余子式的衣摆,却没能拉住人,他极为清晰地感觉到衣料从他掌心滑过。“先生。”他开口想唤住他,那人脚步却没停。胡亥的手抓了个空的手猛地攥紧了,一瞬间眼中暗色翻腾。

余子式直接拨开了拥挤人潮,轻轻一跃翻上那台上,“慢着。”清冷声音起,他拂袖而立,抬眸看向那往后走的一男一女。

虞姬闻声脚步一顿,回眸淡淡望向余子式,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虞姬的眼中有片刻的情绪起伏,随后她轻轻柔柔地笑起来,红衣红妆,倾城模样。她问道:“哟,好久不见,大人也想试试与我一度春风良宵?”

女子话音刚起,余子式眼中骤起滔天波澜。多年前月夜下,有个青衣的病弱男人曾将一位大韩公主亲手交付于他,他应下了,他食言了。

“青衣。”余子式这两字出口都是艰难。当年她说要回家,他派人送她回了阳翟,再相见却是此情此景,多少难堪。

虞姬抱着琵琶轻声笑道,“大人若是看上了我,想与我春风一度,那可是要与其他人一样为我写一篇辞章啊,写得好才成呢,光谈过往交情可不成。”

余子式立在台上,全然无视了台下一群吵嚷的人,他定定看着虞姬,许久他才轻轻道了一句:“你着实不必这样的。”他没有觉得青衣在糟践自己,兴许青衣是真的快活,可是他依旧忍不住心疼。

歌姬坊凶神恶煞的打手与群情激昂的洛阳才子们已经上台打算拖余子式这不识相的下台了,余子式这样子分明是来砸场子的。他们刚涌上去伸手去拽余子式,局势一片混乱中,黑衣少年翻身而上,甩手十枚洛阳铜钱,他在余子式身后站定,一双眼漆黑清冷地望着被甩下台的众人。

那眼神气势极强,一时之间台下众人竟是无一人敢再妄动。

一旁的虞姬看着这闹剧一样的场景,忽然抱着琵琶掩面笑出声。她总算有些明白史书上说那“烽火戏诸侯”可笑在哪儿了。

台下的人一听见虞姬的笑声,立刻英雄气概上来了,骂骂咧咧地翻身就要上去将胡亥与余子式拖下来。胡亥缓缓理了下袖子,指节微动,指尖捏着一枚圆铜钱。

就在这时,余子式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清亮而从容:“好,我写。”他望着虞姬,定定道:“为你写的辞章,我写。”

虞姬轻轻挑了下眉,吩咐道:“给大人上笔墨,人家是咸阳来的贵胄,要上最好的笔墨。”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虞姬眼中的笑意越发慵懒了,直盯着面前男人的淡色眸子,一副优雅从容姿态。

余子式伸手就接了递上来的笔墨。

眼见着余子式卷起袖子去执笔,胡亥心中一颤,“先生!”他自小就不喜欢这个在余子式家中住过一阵的女子,更别提她要余子式给她写辞章,要一度春风良宵了。余子式落笔的那一瞬,胡亥盯着余子式的视线顿时凛冽了起来,几乎平地溅起雪色。

余子式却是没工夫注意胡亥的情绪变化,他低头迅速写着,一笔五六字,如草蛇行。

开头是:拆却锦绣骨,剥去美人皮。

收尾是欲腾的笔墨,一行小篆硬是被余子式写出了草书的味道。他笔下写着,抬头看着那女子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君不见昔日洛阳美人赋,又不见今朝垓下白发歌。”收笔时他直接扬手将笔轻轻抛掷了出去,抬眸望着那抱着琵琶的女子,他沉声道:“虞姬,这篇赋整一千字,我言尽于此。”

虞姬款款欠身上前,捏起那细绢,看着看着轻笑出声,终于,她挑着那丝绢心服口服道:“果然这么些年,还是大人的笔墨够辛狠,可做诛心论。”

余子式看着她,不发一言。

虞姬随手将琵琶放下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忽然倾身上前凑近了余子式,“大人,今日的场你赢了,可与虞姬共度一夜良宵。”她眉眼弯弯笑道:“不过啊,这洛阳城歌姬坊有个规矩,你光是赢了可不能将我抱回去。”

余子式看着女子凑近的翦水双眸,下意识皱眉道:“还要如何?”他只是单纯想与虞姬单独聊一会儿而已。

虞姬的视线轻轻扫过余子式身旁脸色阴沉到极点的胡亥,在他的注视下,她缓缓勾唇笑道:“大人,在洛阳烟火坊遇上喜欢的人,可是要放肆一些,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欢他,他是你的人,不然可是容易将人弄丢了。”

“什么?”余子式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虞姬忽然伸手轻轻搭上余子式的肩,“要吻下去呐,大人,我教你吧。”她慵懒笑着,踮脚轻轻凑了上去。

余子式瞳孔一瞬间放大,看着飞快靠近的女子清丽脸庞,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他胳膊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从虞姬面前扯开了。余子式刚回头看去,眼前猛地一黑。

忍无可忍的黑衣少年紧紧抱着青衣的男人,低头狠狠碾上他的唇。

当看清那少年眉眼的时候,余子式觉得他脑子嗡一声失去了意识,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多年人生再没比这还要荒唐的事儿了!台上台下无数人,洛阳歌舞烟火坊,丝竹弦声尚未歇,那个少年环着他用力地吻着,他几乎都能闻到到那少年唇舌间清冽气息。那一刻余子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疯了才做这么荒唐的梦。

终于,那少年缓缓离开了他的唇,他听见那少年抱着他半是慌张半是小心地嗫喏道:“先生,我喜欢你。”

余子式正在拼命恢复理智与清醒的脑海瞬间又是一片空白,干干净净再找不出一丝东西。余子式整个人都懵了,下一刻他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却是狠狠将少年推了出去,这一把推得太狠,他自己也倒退了两步顺着惯性重重摔在了地上。

台下的人早就从震惊反应过来了,全场都沸腾了,胡亥根本没去注意这些人,他朝着摔倒在地的余子式就跑过去,伸手就想将人扶起来,“先生,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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