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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121)

侍卫尚未反应过来,余子式忽然迎着那刀剑的锐利上前一步,原本离他咽喉半寸的刀剑猛地缩了回去,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余子式抓住机会一把掀开拦在他面前的人,朝着那咸阳宫长阶猛地飞奔而去。

余子式觉得自己快失去理智了,什么历史的命定,什么不可更改的史话,他一句都不记得了,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司马鱼从那阶上拖下来。

“拦住他!”那侍卫长猛地苍白了脸色,这可是九宾规格的两国邦交场合,如果出了乱子,他罪不容诛。

立在长阶之下的侍卫一瞧见余子式就怔住了,他们是认识余子式的。紧接着他们就听见远处的侍卫朝着他们吼,下一刻他们猛地回神提剑飞身上前拦住了余子式,“赵大人!”

“司马鱼!”余子式差一点就没忍住,真的打算当着那无数台阶之上高悬的“咸阳宫”三个大字当阶杀人溅血了。直到被他压在地上的侍卫慌乱地喊了一声“赵大人?”他才猛地清醒过来,一低头,手中的匕首几乎都已经抵着那年轻侍卫的咽喉了。

“赵,赵大人……”那十多岁的年轻侍卫仰头看着余子式,结结巴巴道。

余子式手中的血一滴滴砸在少年的脸上,似乎只是一瞬,似乎是过了许久,余子式终于缓缓将匕首放下,抬头看了眼那走上去一半长阶的黑衣青年,又看了一眼愣神之际架上自己脖颈的刀剑,他终于闭了一瞬眼。

“抱歉。”他低头对那侍卫轻轻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一样,他整个人撑着地几乎没能站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略显诧异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来,由于太远那声音极轻却是极为熟悉。

“先生?”

余子式刷一下抬头看去,胡亥一身黑衣立在咸阳宫外最高台阶之上,步出队列正定定看着自己。胡亥一看见余子式的样子,立刻抬眸看向那逐渐步上来的燕国使臣,一瞬间他整个人气势浑然变了。

“站住。”

司马鱼的脚步一顿,转过视线看向那走向他的贵族少年,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司马鱼缓缓眨了一下眼。随即别开视线继续不紧不慢地往上走。

胡亥伸手拦在了他面前,袖口半截殷红赤云纹,衬着他的手有些苍白。他侧过头看了眼司马鱼,眸光淡淡。

司马鱼也望向他,下一刻他低头轻轻笑了下,手往前一送猛地震开那装着地图的匣子。胡亥眼神一冷,朝后退了两步避开。

一声扑簌的声响,司马鱼扯着地图的一角抬起手微微一振。地图刷一声展开,一直沿着长阶铺开,司马鱼伸手轻轻一抛,巨幅的地图直接横在了他与胡亥之间。他低手一捞,藏在卷轴最深处的匕首轻轻落在他手心。

胡亥退了两步立定,忽然那张描着山河海关的地图被一刀划裂,刀锋直逼他咽喉而来。他后仰避开,淬着剧毒的匕首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划开他右侧衣领一角,胡亥毫不犹豫直接翻手甩出去一枚青玉佩,被内力震碎的碎片直逼司马鱼的双眼而去。

身形一流。看着司马鱼避开的动作,胡亥心里添了一笔。

司马鱼似乎没想到这少年身手这么好,侧身避开后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胡亥,低身一记简洁利落的扫腿,“让开。”

胡亥一看他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司马鱼是个剑客,习惯了用剑,匕首用得甚至还不熟练,连转换都有轻微的停顿。他垂眸看了眼他的动作,忽然飞身下台阶直接朝司马鱼手中匕首而去,趁着司马鱼反手转换刀锋的那一瞬间,他利落地一甩手震开司马鱼手中匕首,一脚将匕首扫下了台阶,顺势食指指节轻轻抵上司马鱼的喉骨。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顿与差错,胡亥居高临下垂眸淡淡扫了眼司马鱼,“你输了。”

一个剑客放弃自己的剑,是件容易闹出人命的事。司马鱼扭头看了眼那被撂下台阶的匕首,半晌轻轻笑了下,垂下头没再挣扎。

整个过程发生地太快,太出人意料,堂堂的一国使臣忽然就变成了拿着匕首和皇子动手的刺客,阶下的侍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大殿中闻声快步走出来一个黑衣的少年朝官。蒙毅一见胡亥与那燕国使臣,眼中瞬间冷了一瞬,他抬头看向愣在一旁的侍卫,“愣着干什么?拿下他。”

阶下原本围着余子式的侍卫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全部都放开余子式朝着司马鱼飞奔而去。余子式立刻站起来,隔得太远他只能大致瞧见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他也立刻跟了上去。

胡亥眼见着逐渐围上来的侍卫,扫了眼司马鱼,见他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他忽然松开了轻轻抵着他喉骨的手指。司马鱼瞬间感觉到了,立马翻身起来,胡亥被他掀开,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台阶之上,他低沉对着那群侍卫道:“抓活的。”那声音不算响,但是偏偏落在人心上字字刻有刀痕。

胡亥眼见着所有侍卫围上去直接扑到了司马鱼身上。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不动声色将手臂抵在台阶上,一点点用力,骨头碎裂的轻微声响在整个场景中几不可闻。

等余子式到的时候,司马鱼已经被侍卫控制住了,说是控制住了,实则司马鱼根本没怎么抵抗就束手就擒了。余子式走上台阶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台阶之上的胡亥,忙上前一步走到他身边,一低身发现少年额头上都是冷汗,前两天刚伤的手臂在不停渗血,他猛地回头朝那混乱的人群吼道:“去找御医!”

胡亥脸色有些苍白,伸出右手轻轻拽住余子式的袖子,由于疼痛的原因垂在一旁的左手轻颤着,血晕开一大片。

“先生。”他将整个头埋在余子式的怀里,低头的那一瞬间视线恰好对上蒙毅注视着自己的幽深目光。他没再说话,窝在余子式怀中压抑着疼痛。

连续伤了两次,从这次的疼痛剧烈程度看,兴许下手有些重了。

……

三日后,余子式坐在胡亥床边小心地给他手臂上药,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少年的脸色。等弄好一切后,他把干净的布帛与药收拾好,见胡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他伸手贴上胡亥的额头试了下他的体温。似乎还是有些低烧,眼睛也烧得有些发红。

“上了药多睡一会儿吧。”余子式用手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道。

胡亥看着余子式同样缠着绷带的手,视线暗了一下,极为温驯地窝在被子里不动了。余子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了。“我晚上再过来,你想吃点什么?”

“想吃鱼。”

余子式顿了一下回道:“太腥了。”

“不想吃了。”

“……那吃鱼吧。”余子式伸手将摸了下被子里少年的脸,“要是觉得不舒服让常玉去喊夏无言。”

“嗯。”胡亥点点头,闭上了眼。

余子式起身,走出了房间。

那一日他脱身倒是比司马鱼简单,只说发现了这燕国来使的异样,怕秦王有危险于是想拦住他,一时情急才闯了大殿。这解释过得去,至少秦王嬴政没有怀疑。余子式走在宫道上,将受伤的手用袖子遮了遮,然后转身拐去了掖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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