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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丞天下(209)+番外

匆匆忙忙赶到的老太监一瞧见院子的场景就愣住了,建康城最有权势的几个世家纨绔全在院子里头,他得知了来龙去脉后当场便决定将人按例拿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这司马冲算哪门子天子,若不是怕被人说杀子,皇帝巴不得他死了干净。他也没提这些,只让人将司马冲拖下去。

在在这时,王悦抬手将人拦下了,他忽然狠狠踹了脚司马冲,“不想死把东西交出来!”

司马冲蜷缩着,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阴狠。

王悦直接抬脚又踹了出去,“拿出来!”

“我的。”司马冲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只说了两个字,那样子疯狂而猖獗,他抓着风筝望着王悦,一字一句道:“我的。”

王悦这一脚直接将人踹了出去,“你的?”

司马冲忽然朝着王悦吼道:“我的!我偷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还!”

王悦被激怒了,他冲上去又是一脚,这要是他弟王敬豫,他今天能活活把他踹死,“你再说一遍?”

“我的!”

阮孚忙上前来将真火了的王悦拽住了,“别别别,你别动手,脏了你的手!这种人你看都别看一眼,直接交给宫里头掌事的处理……”

司马冲忽然暴怒般地冲上来扑向阮孚,王悦想都没想下意识又是一脚踹出去,这脚没留劲儿,司马冲飞了出去,哗一口血喷了出来。

摔在地上的司马冲猛地大声嚎了起来,他抱紧了那终于摔烂的风筝,大声地吼,大声地嚎,他努力拼着那风筝,风筝骨架已经被王悦彻底踹烂了,他从地上的泥灰里扒着碎片,八岁的小孩,嘴里全是血。

他说:“我、我只想玩、玩这个!”

他甚至不知道手里头的东西叫什么,不明白在王悦手里头它为什么可以飞起来,他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他只是想玩风筝。

他哭吼道:“没有偷!没有偷!”他抓起那风筝冲着王悦吼道:“你赔!你赔!”

阮孚在一旁都看呆了,“赔个屁!”

王悦看着司马冲那满嘴血的癫狂样子,饶是他胆子大,他心里头也寒了下,一愣神的工夫,他的腿给扑上来的司马冲抱住了,王悦差点没跳起来,抬腿就踹他,下意识喝了声“滚!”

司马冲嘴里的血溢出来,他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王悦的腿,“你赔!你赔!你赔我!”怒吼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别走!”

王悦这时候哪里听得见司马冲说什么,直接一脚将人踹飞了,这一脚没留劲儿。

司马冲蜷缩地上,浑身抽搐。

王悦低头看着他,眉头轻抽。

司马冲瞧见那群人转身离开,他想起来,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又走远了,也没人把他拖去问罪,好像所有人又把他当了个物事。他趴在地上大声嚎叫着,手里头紧紧抱着那风筝,直到眼前一阵发黑。

司马冲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屋子里头,这是间干净而整洁的屋子,点着安神香,大夫来瞧过了,有宫女在屏风外头忙碌。

王悦临走的时候,瞧着司马冲年纪小,终究忍住了和他计较,对那掌事太监说了句“算了”,他给司马冲喊了两个大夫再走的。

后来庾家小姐的玉佩找着了,她说是自己弄错了,没丢,又道,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世子费心了,轻飘飘的几句话落下来,郡主闻声都皱了下眉,问道“不重要你让人家连夜帮你找?”没日没夜找了好几天的王悦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忙拦下了郡主,打圆场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郡主当场给王悦翻了个白眼,全是眼白的那种。

王悦这头给庾文君赔笑,心底却是突然咯噔一声。

那天司马冲醒过来的时候,床边放了只崭新的青色风筝。

建平宫里头多了人,王悦来的时候司马冲还在睡,王悦从那大夫嘴里知道了这就是那位天煞孤星的三皇子,闷了半天倒也没说什么,把上下打点了一番后就走了,都走出去大老远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又给司马冲床头放了只风筝。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王悦是个过脑便忘的人,如今和他说庾文君那块玉他说不定还有些印象,要是和他说司马冲那风筝,他估计要想半天。

王悦从始至终都没明白司马冲究竟恨他些什么,恨他当年踹了他又打了他?那他在不久之后也还尽数还回去了,可司马冲在这之后依旧恨着他。他想不明白。

司马冲这辈子杀过许多人,有的是当年得罪过他的,有的是他看不顺眼的,前者的人头算在账上,他一个个慢慢算清楚。按计划来说,王悦死后便轮着阮家那位小公子阮孚了,当年的人,谁都别想跑。

可他在王悦这里收住了手,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是真的恨王悦,当年那只留在他床头的风筝早已经化为了齑粉,他曾抱着那只风筝坐在建平宫门口满怀憧憬地等王悦来,他想跟王悦还有大家一块放风筝,可王悦再也没有来,那条宫道上再也没少年放风筝,每日嘘寒问暖的宫女和太监又渐渐地在日复一日中变回了刻薄的嘴脸,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他此生怕极了孤独,王悦曾给他一时的希冀,最终却让他在孤独中万劫不复。

司马冲若是能回到过去,他会在见着王悦的第一天起,杀了他,把那团火熄了。

沈充。

司马冲想起了沈充,那是个和王悦很像的人,他在晋陵时,年轻的沈家公子为了彰显自己沈家清端门风,当众喝退了那些欺侮他的人,又给他换了新衣裳领到堂前,装模作样地请他吃了顿饭,还亲自给他敬酒。

司马冲知道沈充不是心肠多恶的人,沈充并没有什么心计,也谈不上虚伪,他只是单纯地爱装,装豪勇,装大方。正如他如今似的,结交钱凤,结交王敦,说白了就是爱装,从前是爱装好人,如今是爱装英雄。

他帮了沈充,沈充是个什么样的人无所谓,狼心狗肺他也乐得养着,想杀自己那也凭他本事,可唯有一点,沈充不能离开他。

他懒得找下一条狗。

何况找个对他好的人并不容易,这么些年,也就一个王悦一个沈充,反正他也不打算活了,就这样凑合着把剩下的日子过下去得了。

天煞孤星,祸害完人当然要回天上去,这人间有什么好留的?他日杀破狼三星入庙,月恒日升万里苍穹亦不过如是,你区区两指人间,算什么东西?

司马冲想,这人间,算个什么东西?

另一头。

王悦给王含又寄了一封劝降书,又是一去不回。

王敦听闻王含战败的消息后大怒,却又因病不得起身,派钱凤等人领兵来江宁支援王含。王悦一行人正盼着他前来,只怕他来得不够快,王悦写信给各州郡将领,直言王敦已死,东南旧部已散,钱凤大势已去,不信诸君看今日朱雀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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