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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丞天下(175)+番外

王悦一直忍的挺好的,乍一听见这句鼻子猛地发酸,他轻点着头,皱眉将情绪一点点收回去,“嗯。”他平静地抬头望着谢景,“嗯。”

一个“嗯”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应些什么。

“我要回去了。”王悦扭头看了眼远处的王有容,“我得走了,我得回王家了。”

谢景摸着王悦脑袋的手微微一顿,他盯着王悦看了很久,王悦一直侧着头看着王有容没看他,他慢慢收回了手。

王悦站起身,谢景跟着他一齐站起来。

王悦在台阶上站了会儿,就在他往下走的那一瞬间,手忽然被人捏住了,他浑身一僵,随即发现自己又没出息地开始抖。只是手被握着了而已,他却有种整个人都被谢景攥在手中的感觉。

一片安静中,谢景伸出另一只手替王悦整理了一下衣领,修长莹白的手轻轻摩挲着衣角。

他忽然抬起食指轻轻碰了下王悦的脸。

“今晚月色很好。”

王悦呼吸一滞,抬头看去。

谢景低下头,轻轻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王悦(万念俱灰):又撩我!摔!日子没法过了!

第78章 冤案

王有容要说句实话, 混迹江东这么些年, 他见过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数不胜数,他还真没有见过像谢陈郡这样的人。

乱世嘛!汹汹洪流里头看人间夫妻所谓真情,人间百态, 耐人寻味。平时说的是恩爱夫妻到白头, 一有事儿终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嗟叹归嗟叹, 心里都知道这才是人生常态。见多了同林鸟各自飞,王有容便觉得谢陈郡此人待王悦确实有几分意思。

谢景哄王悦那就哄小孩子似的,极有耐心, 摸摸头, 抱着亲一亲, 王悦便什么脾气都没了。

王有容望着那夜色下的两人, 极轻地叹了口气。无怪乎王导忧虑,王悦确实太容易被谢景拿捏了, 都是倾轧过朝堂的人,人心之险恶,没人比王导更清楚。

更何况,对方是谢陈郡, 王有容觉得,这位才是建康城真正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尊大佛啊。历史的洪流去向何方在一开始便露出了端倪,各路风流人物你方唱罢我方登台,看看谢陈郡,谁知道将来不是名不见经传的谢家坐镇这东南江山?

大势如此, 这便很需要人仔细斟酌了。

琅玡王家。

回到王家后,王悦躺在床上睁着眼,眼中没有丝毫的睡意,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着又是一夜到天明,他忽然掀开了薄被子翻身下床。

王有容本来都打算去睡了,忽然瞧见院子里大步走出个人影,定睛一看,王有容心里忍不住想骂人,精神气十足的王悦他又起来了!

王有容顿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么些天他真没睡过一场好觉!

王悦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地坐在堂前绞着布洗脸洗手,洗完把布把水盆子里头一甩,溅起一圈水珠,他起身就往王家大门外走。

大半夜枕着小姑娘胳膊睡觉的陶瞻睡梦中感觉有人在轻轻推他,他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皮看了眼怀中那小歌姬,意识混混沌沌的,“怎么了?”他揉揉那小姑娘的手,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乖,让我再睡会儿。”

捂着胸脯吓得不轻的小歌姬没说话,推了两把陶瞻,颤着手指向一个房间,陶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吓得蹭得一下捂住了胸口从床上弹了起来。

漆黑的房间里,王悦拎着盏灯坐在床头,淡漠地问了句,“醒了?”

陶瞻呆了片刻。

“王长豫你有病啊!你大晚上你有病啊!你出去出去!出去!”陶瞻声音都变了,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要干嘛?”

“我要去豫州。”王悦开口道,声音云淡风轻。

陶瞻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他掀开帘子看了眼窗外,外头漆黑一片,他脸色一黑,真是名副其实的三更半夜活见鬼啊!他扭曲着脸看向王悦,“现在?你现在要去豫州?”

这个点!鸡都没叫!狗都不往街上跑!

“嗯。”王悦将手里头的衣服随手抛给紧紧抱着被子的陶瞻,“穿上,走了!”

陶瞻看着那个往外走的身影,脸色顿时更黑了,想骂句什么,憋在胸口半天,差点背过气去。

顿了半天,他猛地抓起衣裳往身上套,“王长豫,你是我祖宗!”

陶瞻出门的时候,同样惺忪着睡眼的郗璿手里头已经牵着马了,她也是一步一点头的困倦样子,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身淡褐色常服的王悦低头摸着马的鬃毛,时不时抬头望向西方天空,清秋时节,月落乌啼霜满天。

三人没带多少侍从,统共就二十多人,一齐在夜色中往豫州平西将军府而去。

谢氏府邸。

谢景垂眸看着手里头刚收到的信,手指微微用力,将信缓缓揉成了一团。

那报信的侍从心中一凛,低声问道,“大公子,要派人拦下王家世子吗?”

“我拦得住他?”谢景反问了一句,语气是难得的低哑淡漠,“派人跟上他,沿途别再出上回荆州的事,明日给琅玡王家递张帖子,便说是徐州长史谢陈郡求见王丞相。”

“可……可若是如以前一样被退回来呢?”

谢景眸光微微一暗,低声淡漠道:“王悦如今人不在建康,给王家人的情面,便留到这儿为止。”

本来就在王家受了不少难堪的侍从猛地看向谢景,心中顿觉大快,他低头平静地拱袖。

“是。”

次日清晨。

谢景在秦淮河水边的水榭阁楼中见着了王导,他一步步走进去,望着那位坐在席位上悠闲赏看江澜景致的大晋权臣第一人,饶是他,也觉得这一面见得确实不容易。

王导闻见脚步声,回头看他,打量了一会儿,忽然便笑了,确实是风仪整秀,名不虚传,“无须多礼,坐。”他点头招呼谢景坐下。

谢景看着他,低身坐下了,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张桌案。案上摆了几只青瓷杯子,浅浅的瓷盘里摆着一枝银色秋桂。

王导微笑着望着谢景,温和道:“我一直记得你,你是咸和六年的太学学士,长豫小的时候,我偶尔顺道去太学接他回家,老是见着你。”

谢景点了下头,“丞相夫人怕是对我印象更为深刻。”

王导轻轻挑了下眉,打量了谢景一会儿,有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曹淑。谢景的腿是怎么伤的,之前林林总总的一堆事儿,他当然清楚,这些年一直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却不料谢景会主动提及。他低声笑道:“我家那位夫人年轻时脾气便不大好,疑心又重,平生就得了一个儿子,恨不得天天护在怀里,这若是过去因为长豫的事闹了误会,还望谢家公子多海涵。”

曹淑确实不喜谢景,其实她也不是针对谢景,她失去过一个孩子,故而所有的心血与感情全倾注在了王悦身上,除了谢景外,从前王悦小时候,那些接近王悦的人,她几乎没一个看的顺眼的,总觉得这些人不是想攀附王悦便是要害王悦,连司马绍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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