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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之boss(17)

“师父,留他一条命。”牧清袖子中的手紧得指节泛白,“施剔骨之刑。”

“那并不算太重的刑法,剔去仙骨,不过是毁去仙根罢了。”

“不。”牧清咬了咬牙,“不是剔仙骨,是剔骨。”

云衡忽然顿住了,半晌,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确定?”

“既然他是天道异数,不死不灭,那就算要杀他也得费一番周折,倒不如留着他,剔骨刑下,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沉默了一会,云衡看了眼牧清的脸,他那素来没心没肺的徒弟一脸的苍白。“就依你吧。”他终是慢慢开口,“施剔骨刑,锁在不归崖下,对外宣称他已经处了极刑。”

“谢师父开恩。”

就这样吧。云衡心中叹了口气。

不是他心慈,而是他一时的确没有什么办法杀了沉冽。天道异数不是真的不死。这世上之人,轮回守衡,就没有不死一说。只是这办法……云衡想到上古书籍记载的那句话,不禁皱了皱眉。

古老枯朽的竹简上,不知是哪位上古的仙人用钝刀刻下远古的文字,深浅钩折,不过一句:心死而身灭。

云衡思及此,抬眼看着牧清,很久很久后,他转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比较阴暗啊,,,额,再过一两章就好了

☆、第 16 章

所谓剔骨,原本是种上古的刑法。传说中一位仙人,获罪于天,双亲背弃。他绝望之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从此绝了骨肉情分。

后来,剔骨逐渐演变为一种死刑。面目慈悲的行刑者,手持轻薄的剔骨刀,游刃于肌理中,一刀一刀。除却头骨,全省骨骼一一剔下。骨是骨,肉是肉,骨肉分离。接着用长针引着麻线,把剔完骨的皮肉重新一针一针缝好,再把软腻的肉尸堆置于盘中,熏上厚重的香除去腥膻味,这就是肉衣。

上好的剔骨师制成的肉衣色泽粉腻,皮肤纹理毛孔清晰,手感软而冰滑。受刑者面容平静,头颅微微陷在软肉中,远远看去宛如上好的冰瓷小人。

如果这不是一种杀人的刑法,这一精妙技艺,搁在二十一世纪估计可以申请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牧清想笑,可是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

颤颤微微的剔骨师正在他面前磨着各种形状的刀具,刺啦——刺啦——一声一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来。“好多年没有用过这副刀具了,如今拿出来都是生满了锈……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请老朽来执刀。”

牧清猛地站起来,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目光落在远处的阴暗的屋子里,他知道,那个少年就被关在那里。

“上仙,想去瞧瞧就去吧。”剔骨师吃力地磨着一把小刀,时不时把刀平举到眼前看一眼刀刃的厚薄,“这刀还得好好费劲磨磨啊,我如今年纪大了,气力不如从前了,还得费点功夫。”

屋子的门被猛地拉开,坐在地上的银发的少年抬眼看去,青衣的男人,灼灼的阳光。

“沉冽。”

少年的眼中一下子仿佛盛满了阳光,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师父,对不起。”

牧清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是你的错。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他走上前,忽然想揉揉那孩子一头好看的银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做过了,他却还记得那柔软的头发的手感。最终,他还是没有伸出手。他听见自己说,“沉冽,活下去。”

无论如何,活下去。屈辱也好,伤痛也好,生不如死也好,请你好好活下去。

银发的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却深深注视着牧清,“师父,对不起。”那张一直面部表情的脸下,其实掩藏着少年的脆弱彷徨。活也好,死也好,原本他就不在乎。他在乎的,一直只有面前的人。他重复着这句话,“师父,对不起。”

他终究辜负了他的期待,入了魔,杀了人。这才是他的罪,他的无可挽回。

牧清忽然觉得心中酸涩,说到底,他也不过一介凡人,他救不了沉冽,却曾妄想着能救这个天下。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把沉冽关起来当个普通小孩子养大,平平淡淡过一世也是幸运。

“沉冽……”

门忽然被推开,老人站在门口,背着一只木箱子。牧清心猛地抽了一下。老人平静地开口:“上仙,话总是说不完的,留着几句在心里也是件美事。”

牧清缓缓站起身,慢慢走了出来。门外阳光打在他身上,温热而明亮。身后的门慢慢合上。他知道,沉冽一定在看着他,看着他逐渐消失在门缝里的身影。

静静站在原地,仿佛一眨眼,又仿佛千万年,牧清听见身后的门重新打开。

剔骨师端着一盘子,上面盖着一方红巾,走到了牧清面前。“还活着。”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牧清猛地一阵恶心,俯身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剔骨师看着脸色苍白到极点的牧清,叹了口气,“这只是他的骨头罢了。人还活着,在屋里。”剔骨师朝昏暗的屋子幽幽望去,“知道你在外面,九百四十八刀,三千二十一针,从头到尾竟是没有哼一声,我施了多年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牧清脸色更加白了,他看向剔骨师手中的盘子,那殷红的漆文触目惊心。许久,他开口道,“把它给我吧。”

牧清抱着那盘骨头,一直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在一株香樟树下站定。他抬头朝树上看去,枝叶舒朗。

他蹲下身,用手开始挖土。一点一点的挖,指甲隐隐渗出血。黑衣的剔骨师静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挖坑,收殓,填土。

彼时风过树梢,四野无人。牧清做完这一切,默默坐在树下陷入了沉思。说是沉思,其实牧清脑子里一片空白。

剔骨师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上仙知道吗,在老朽的家乡,一些古老的歌谣还在流传唱诵,其中有一句,倒是十分有趣。”

“前世埋尔骨兮,一夕露水姻缘;前世葬尔身兮,半截入木相思。”

幽眇的长调回荡在崖底,牧清没听懂那古老的语言。

拿着本书,躺在床上。牧清觉得疲倦,还有不安。

一闭上眼,全是沉冽的模样。沉默寡言的沉冽,乖巧腼腆的沉冽,比武场上镇定从容的沉冽,以及……幽暗的屋子里苟延残喘的沉冽。

负罪感,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个人拥有负罪感,当真是妙不可言。

沉冽猛地坐起来,一双眼难得流露出狠厉。人的情感飙起来的确可以让理智与大脑一起熊熊燃烧。

当他从不归崖一跃而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没办法,他的脑子已经自动罢工了,现在支配他的是兽性是本能。

而人类的第一本能,当属护犊。那是延自兽性的古老本能。

牧清凌空而立。一道青色的仙家灵力直击崖底金色的封印。第一次,气场全开,霸气侧漏。

周身四溢的仙家灵气丰沛而纯正,牧清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真的蛮帅,蛮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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