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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60)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是玉小姐吩咐的,让人送了水来,说是小姐们一路闷热劳顿要洗个澡,可以洗尘去乏呢!”小吉祥一面打开一只小箱笼,从里头拿出一只花露瓶子,一面与宝茹解释。

宝茹立刻觉得玉晓霜实在太周到了,现在她觉得浑身黏糊糊的,正需要洗澡。

宝茹洗过澡后总算不再嚷热,如意与小吉祥两个这才一个收拾箱笼,一个服侍宝茹。小吉祥先打开自家带来妆奁与宝茹梳妆,那湿漉漉的头发先拿毛巾一缕一缕地绞干,再有到底是夏日,只一会儿竟也干透了。小吉祥与宝茹在头上齐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粗辫,拖在脑后,这样倒是既松快又不失礼呢!

半刻功夫收拾停当,出来时宝茹就穿着一件玉色交领上襦,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洒花裙子,耳垂上塞着一对黄豆大小的硬红镶金耳塞子。

宝茹一面往外走一面与两个丫鬟道:“别收拾了,这些东西哪里一会儿收拾的完,先去吃饭吧,总不能待会儿还特地去厨房要饭吧?”

如意和小吉祥心中衡量,相比起待会儿也能收拾的箱笼,当然还是特别麻烦主人家厨房更严重,立刻停了活计,与宝茹一起跟着来请人的婆子去饭厅。

“在学里你竟从没这样打扮过,倒是越发俏丽了!”玉晓霜拉着宝茹的手先与她上下打量。

宝茹知道她是与她促狭,也不接话,只端端正正地坐好等着开饭。

“晓得你们平常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大鱼大肉吃惯了,今天就来尝一尝农家饭吧,也是个新鲜野趣。”

随着玉晓霜说话,菜也一道道上来,果然都是些农家风味,四人围坐的八仙桌上摆了一盘青菜花炒肉、一盘煎鲫鱼、一盘片粉拌鸡、一盘摊蛋、一盘葱炒虾、一盘瓜子、一盘人参果、一盘石榴米、一盘豆腐干。

菜色虽然简单,但夏日里正想吃的清爽,又兼这些菜品大都是附近庄户人家收来的,格外新鲜,原本是六七分鲜香的也成了八.九分。宝茹这些日子以来苦夏的很,在家吃饭都是问题,今日竟一下子胃口大开,捧着碗要盛第三回蒸米饭。

“果然没吹牛皮,实在鲜香,明日也这样吃罢!”宝茹满足道。

“这才到哪里,都是农家饭,这些日子我保证没一样重的菜!”

正在四人围着桌子闲聊时,外头却十分喧闹起来,宝茹、蔡淼和白玉奴一同望向玉晓霜这个主人家,可是玉晓霜也很懵啊,她在这儿也才住了四五日,哪里晓得大午晌的能有什么事。

四人想着反正闲着,就都往大门口去张望,可是去的时候只见到一条人龙,往河边去了,也不知前头是什么事。

玉晓霜拽住一个在家帮佣的本地妇人问道:“何嫂子,前头什么事儿?”

“没见着喱,只听说仿佛是要把蔡老三媳妇浸猪笼!”

第47章 妇人之死

“浸猪笼!”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惊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于这几个不知世事的小娘子,这也太耸人听闻些!

“浸猪笼是什么?”白玉奴懵懵懂懂,看小伙伴们听了那何嫂子的话就是面色难看,她却不懂。

“不过是乡下陋习!”玉晓霜解释道:“乡下宗族会把那不守妇道的妇人沉塘,这就是‘浸猪笼’。”

说话间玉晓霜的神情依旧很不好,至于白玉奴听了这些话倒还好,虽然她平时是最腼腆胆小的一个,但大概是不知者无畏,她就算是听了玉晓霜的话也不是一会儿就能明白这样的‘刑罚’意味着什么。

“可能是误传吧。”宝茹下意识地拿帕子甩了甩,道:“多久没听过这事儿了!只当是话本戏文里的营生了。就是乡下宗族厉害也少听说会这样到了要命的地步。”

宝茹想的也没错,不要看都说古代私刑泛滥,防妇人妇道上又一惯严苛,就以为妇女出墙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大多数只要被发现,一辈子就活在被人指指点点中,很多就自尽了事了。但真的是由宗族拖出去‘浸猪笼’还是极为罕见的。

宝茹越在古代生活就越能感受这个时代,她既高雅又低俗,既淳朴又狡诈,既保守又开放......就说这男女关系这一条,今天遇到的妇人出墙算什么。

前些日子宝茹家纸札巷子隔壁椿树巷子就出了一桩新闻,其中有一家姓王的人家,他家主妇是个不安分的——这一点她老公也知道。不过她刮上了她老公的东家,很能得些好处,她老公就只能装聋作哑,甚至不能说是装聋作哑,很多和他一般的伙计说起这事来都是一脸艳羡,只怕他心里还是欢天喜地多一些吧!

这样的妇人自然是俏模俏样,妖妖娆娆的。她每日也不用做活,就是家务事也有两个十多岁的女儿操持。她就只是常日勾着一小口袋瓜子倚着门口与人闲磕,这番作态可不就惹得周遭的泼皮无赖风月子弟都腆着脸上门占些皮肉便宜么——就是占不着实在便宜,口花花几下,说几句荤话调戏一番也当是赚了!

只是那妇人老公如何肯?与东家有些首尾是有许多好处的,与这些泼皮无赖占了便宜却只是多一顶绿帽子罢了。对那些风月子弟他从来只是驱赶大骂,有一回实在是把人惹恼了吧,那群泼皮趁着他上工去了——那妇人常在这时与小叔子偷情来着!一伙子人在他家捉奸。

妇人遇她小叔子两个人赤条条被捉了个正着,这就往官府送去了,一路上还好多人看热闹来着。两个奸夫淫.妇也没穿衣裳,这样的热闹宝茹自然是看不成的,她也是听小吉祥说市井听来的新闻才知道的。

“您是不知,街边还有个老学究听了是叔嫂偷情被捉大加赞赏来的,说是能正一正风气!可是当即就被打嘴巴了,旁人就问他‘这养小叔子的该捉,却不知您老‘扒灰’捉不捉?’”

小吉祥尽力模仿着市井各人的语气,可把宝茹逗笑了好一会儿。所谓‘扒灰’就是和儿媳妇关系不正当,因为这时候人会把锡做的元宝烧给过世的亲人,烧这个的地方是专门的一个小小圆孔,所以常常有些元宝没有烧透,专有那等人等人走了就去扒灰。把灰扒开就是为了偷锡,‘偷锡’的谐音就是‘偷媳’,意义自然是不言自喻。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古人的‘大尺度’会把宝茹这个现代人也惊的目瞪口呆就是了。可是今日宝茹又要知道这个时代骨子里的保守与冷酷了,事情是明摆着的,这么多的人,事情怎么可能一句‘误传’可以解释。

正当几人面色沉沉时,几个陌生的女孩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样子也是这山村里的女孩子,不过看服饰打扮比一般的村女强许多,应该是村里富裕人家的女孩子吧。

“嘿!晓霜,这就是你同学呀!”其中一个像是打头的女孩子眼珠子机灵地往宝茹几个身上转了一圈。

“是的呢。”玉晓霜把宝茹几个介绍给那几个陌生的女孩子,宝茹也知道了这几个女孩子是这个村里几个里长家的女孩子。这就说得通了,别看里长只是一个微末小吏,但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他们在乡下地方是很有权势的,家境自然也能高出普通村民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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