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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40)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可对于富贵人家就是不同了。‘桑条无叶土生烟,箫管迎龙水庙前。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这首李约的《观祈雨》虽说的是春日干旱求雨,但是与眼下大雪纷飞也异曲同工。城里穷苦人家早盼着雪停,也好暖和些,省些炭火钱。富贵人家却是三三两两邀约,赏雪作诗,不亦乐乎。

宝茹今日就是应了莫道聪的东道来城外玉虚宫赏雪的。约摸是宝茹和郑卓去城南回来三四天后吧,她就接到了帖子,只说是玉虚宫芦花亭赏雪。宝茹已与郑卓‘考察’秀水街了,又与姚员外说了全盘考虑,剩下的自然是姚员外出面料理。宝茹立时又闲了下来,接了这玩耍的邀约,哪有不来的。

莫道聪该是给学里都发了帖子罢,今日一看竟似都来了,就连玉楼,宝茹以为她已经去她外祖父家了的,她也来了。

宝茹一数人头,难怪莫道聪那样欢喜,宝茹是最迟的一个了,只怕人家在风口上早等得心焦了!

宝茹一进芦花亭先暗自赞叹莫道聪的十分用心。这芦花亭说是亭子,但更像个临水阁,四面不是敞着,只是窗户宽阔,倒占了半面墙去了。这样的地方只把窗子撑开帘子打了,外头雪景就够赏了。

再有另外一样好处,屋子里头,窗子再大也比外头避风。莫道聪又提前使人来烧了好些碳炉,宝茹进来就觉得一股热气,立刻笑着解开斗篷带子,露出里面的一身桃红撒花袄,大红洋绉银鼠皮裙,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来。

宝茹今日披了了一领大红猩猩毡斗篷,解了下来就让小吉祥给抱到一旁去了。正再要摘下头上的昭君套,只不防被一支珠花挂着了,不等放斗篷的小吉祥来解开,周媺立刻踮着脚与她慢慢地拆了下来。

“平日里好吃好玩最是赶早,怎的今日来的这样迟?”

宝茹随着周媺坐到一处,玉楼早在这一处等着了,她只摆了摆手。

“竟是别提了,昨晚这样大的雪,我来的路上有条街的屋檐全压塌了,路上堵着不得过,只好绕了一条道儿,这才来迟了。”

不待周媺说什么,做东道的莫道聪先笑吟吟地说道:“不管如何总是该罚的,只是咱们年纪小是不能罚酒的,今日先给咱们每人去取一些梅花上的落雪来烹茶呢,如何?”

“如何去不得。”

宝茹还没坐定,又起了身,笑着答应道。

周媺一下子按住宝茹,转过脸与莫道聪道:“怎的一下子糊涂了,要取那梅花落雪的只管让门外婆子去就是了,她才进来,大剌剌就要出去,一寒一热的仔细伤风呢!”

“咦——,我可不服,也只你那样疼宝茹了,这样也要护着!罢了罢了,我可不做恶人,既不去取雪,那待会儿咱们烤肉吃只让宝茹与咱们烧吧。”

只是话是这样说,真等烤肉时候,丫鬟们拿了铁炉、铁叉、铁丝蒙来,一个个又都自动手叉肉烧了。

“这竟也不能罚了,”蔡淼一面吃了块肉,一面笑着与莫道聪道:“这样吃肉原就是自己烧着吃才香甜呢!哪里用得着她。”

宝茹听了也笑,拿热水洗了手,才拿了茶壶与每人倒了一杯香茗解腻。

“且饶恕则个罢,我先与小姐们斟杯热茶。”

众人一时笑了起来,韩莺更是笑得呛着了,咳嗽了一阵才道:“平日里她如何能为?今日这样伏低做小,难得拿住她了,这样轻轻放过我可不依!”

“还要如何罚她?”莫道聪是东道,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惩罚了。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只勉强让她给这次聚会添几个点心罢了。

宝茹自然是满口答应,与了门口婆子一块银子,让她去玉虚宫厨房买些点心来。

“姐儿,这可多了呢!”那婆子笑着道:“这玉虚宫的素点心虽是有名气,四五碟也不过三百钱上下,这银子却是五钱的。”

倒不是这婆子清廉,只不过她是莫道聪带来的家仆,若是自家小姐多给了只当是赏钱,也没什么。可宝茹是别家小姐,她也是头回见,她摸不准脾性,若是个小器的,以为她昧了她的银钱与自家姐儿恼了,小姐脸面不好看不说,自己定是有一顿排头的。

宝茹出门是没带铜钱的,沉甸甸的忒不方便。小吉祥倒是带了,但也不够买这玉虚宫的点心。这块银子是她荷包里最小的了,这会子也没得地方破开。

“这样冷的天,妈妈你买杯热茶喝吧。”

那婆子一听这话心中又是咋舌又是欢喜,这一下就赚了她大半个月的月钱,可不得欢喜!立刻满脸堆笑,与宝茹跑腿去了。

吃过一回烤肉,莫道聪又叫丫鬟把茶具摆出来。

“竟是这样,先头才吃了烤肉,那样腌臜,这会子又烹起茶来了,这样清洁,没得道理,我是不肯的!”

韩鹂指着茶具与莫道聪笑道!

“五娘你知道什么,这可正是大俗大雅,咱们莫小姐也是做了回‘真名士自风流’!”

宝茹笑眯眯地把茶具推到韩鹂面前,又道:“晓得你是爱茶的,咱们几个里头就数你分茶最见功夫,今日可别躲,快作一幅水丹青来!”

韩鹂之前所说不过是玩笑,能出风头她自然乐得。接过茶具,碾茶为末,注之以汤,又用匕轻拢慢挑,茶汤表面竟然浮出山水云雾来。

“妙极,妙极!”

女孩子赞道,都争着满饮此杯,宝茹虽然也啧啧称奇,但却没争着去喝那茶。在她看,也就是这手艺十分了得好看,至于茶么,她是喝不惯末茶的。

映雪品茶,自然是极其雅致的,若是话本里只怕闺阁儿女就要联诗一番了。只是这商户小娘子之间,就是从小就学这些的韩莺韩鹂如今也只是半吊子,哪能得其中趣味?如此,莫道聪准备的顽器就是一些叶子牌、双陆、棋子,都是些赌具。就是棋子也不是拿来下棋的,只怕是用来猜棋子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若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妥妥的是未成年人聚赌,但是古人来看不过是一群小娘子玩耍罢了。

盖因古人的玩与赌的划分往往不是形式区分,而是参与人的实际情况。譬如宝茹她们是不算钱的,那这自然是玩儿,哪怕是算了钱,若是输赢于她们而言十分随意,那也是玩儿呢!差不多的输赢,若是一穷汉,那又自然是赌了。

这也是很好理解的,毕竟一个是在消遣,一个是在搏命。

宝茹搓了搓手直接坐在了叶子牌的桌边,她以前就是麻将桌上的头领。虽然不至于赌博,但是亲戚过年、朋友聚会时,总是麻将声彻夜。那时候虽然喜爱,但到底玩的不多,也没怎的钻研,只是一般水准。

如今可不同,整日没得事做,最爱拿叶子牌消遣。最妙的是,这叶子牌,一个人可玩,两个人可玩,三个四个人也可玩,不然若麻将似的,宝茹家以前郑卓没来时竟凑不出一桌。

既有心磨练技术,宝茹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一帮女孩子中间是可以横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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