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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25)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丁娘子又指了指宝茹,道:“只有课长是全对了,若是有甚的不会,我若不在,你们也可以问宝茹。”

宝茹感到一下子整个屋子的人都在看她,一束又一束的愔羡的目光投在她身上,饶是宝茹的脸皮不似一般闺秀薄,也是一下红了脸。唯一欣慰的是整个屋子也只十多个人,不比后世,得多上几倍的同学罢。

又点评了一些功课,说话间就是吃点心的时候了。下午晌的点心夫子也会同她们一同吃一些,夫子的案上这时候就摆着今日学生们送的点心——如姚太太这样添了几样果点的可不少。

宝茹先与学堂里的婆子要了滚水,她自备了茶叶并茶具。茶叶是姚员外自泉州带回来的,那边自古说是‘八山一水一分田’,气候又是极适宜的,名茶众多。姚员外拣那稀罕的,一样带了两瓶给宝茹。这样的茶在湖州这边不是没有,只是难得,再有外头卖的也不如自家在当地挑的好。

宝茹今日就带了一样福建白茶,名唤白毫银针的来喝。她先拿一把昭君出塞粉彩四方壶沏了茶来,茶具却不成套,拿了一只剔红莲花纹盖碗,点上茶单用一只小洋漆茶盘盛了,自奉了与丁娘子吃。

丁娘子拿手指头点了点宝茹的额头,笑着接过了茶盅。

晁月娘见了撇撇嘴,心中暗道:马屁精!这就是偏见了,不喜欢一个人,见她做什么都是坏!学里哪家没有给夫子送过礼呢?像宝茹这般不过是略表恭敬罢了。

似乎是宝茹的作为点醒了众人,自带了茶叶的都捧了钟儿,奉与丁娘子吃茶。

一番下来众人才又各自吃茶用点心,这时候玉楼为着功课没发她的还不安呢,一时之间嘴里点心也没得滋味儿了。正当她忐忑时,夫子终于有了表现——她在宝茹三人的书案上扣了扣,让玉楼与她出去说话。

玉楼秉了呼吸,手脚也不晓得怎么放,与丁娘子出去了。

虽然在各自吃茶,但同学们都看见了,就有人问宝茹周媺是什么缘故,两人心里有些猜测,但也不能肯定,再说玉楼是她两个的好朋友,两人自是缄口不言,只说也不知道。

后头玉楼进来时,其他倒还好,只是眼圈有些红了。见宝茹与周媺神色担忧,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肯说什么。直到放了学,宝茹和周媺特意挤在玉楼的马车上,这才晓得了夫子与她怎么了。

的确就是之前玉楼功课‘偷懒’的事儿!宝茹本以为没什么的,可丁娘子却十分生气!

“丁娘子说,宁可我没做功课,却也不愿我这般取巧!”玉楼抽噎着说,她原在学里还能忍着,这下只有自己的好朋友了,便忍耐不住哭了起来。

“那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呀?”宝茹疑惑了,宁肯没做,也不愿她少做,这是什么道理?不懂。

“丁娘子与我说,要说我贪玩儿什么也没做,也只是贪玩偷懒罢了,可是这般想着省功夫,是在骗人呢!只是就算骗得了别个,也骗不了自个儿。”

宝茹明白了,丁娘子眼里不做功课不过是小孩子调皮,管一管就是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可是像玉楼一样想着‘偷工减料’,却是想着骗人,是品质问题了。

明白了这个,宝茹不由得心中一凛——她又和玉楼有什么不同呢?她只是侥幸没有遇到事情显现出来罢了,她开头不也觉得玉楼的作为没什么不妥吗?

宝茹有时会觉着古人有些迂腐,这次她就是觉着丁娘子要大大说教一番,左右不过是玉楼应该勤勉用心,不能这般投机取巧。宝茹只会觉得哪里至于,哪有什么妨害,恁的不依不饶的。可是丁娘子说的道理却不是那样。

虽然宝茹晓得玉楼人品,不至于说将来会人品败坏,可是也有些人就是从这样的事儿开始的,心里没给自己划下道儿来,松懈了,后头也就可以想见了。

“丁娘子让我以后每日多写一张帖儿,”玉楼已经渐渐收了泪了,不看宝茹与周媺,眼睛定定地看着车门帘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丁娘子说她是不会检查的,这回只要我用心做,要记得这世上的事儿,欺得人,却欺不得心!”

宝茹颇有些沉闷地回了纸札巷子,没了早上要上学时的欢喜,在门口时还遇到了回来跑腿的郑卓,他见宝茹情绪不高,还给她在巷子口的糖人担子上买了个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糖人。宝茹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多了一只糖人,望着手上颇为讨喜的猴子糖人,人还是懵的。

唔,这是在安慰我么?啊!自己表情有这么沮丧?宝茹忍不住提了提嘴角,用指尖戳了戳糖人儿。长呼出一口气,又想起之前想的事,忍不住想道:自己来到这世上,是一趟新的旅程,自己还有好多要学的呢!

第20章 出城聚会

金气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凉蟾光满,桂子飘香远。

素练宽衣,仙仗明飞观。霓裳乱,银桥人散。吹彻昭华管。

——(宋)谢逸《点绛唇》

秋爽来学,白露那日就学后,恍惚就是十多日过去。学里是一旬一休,廿十日是第一次旬休,这离秋分就只三日了。‘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又适当秋之半,故名也’,不若白露后还只晚间夜凉,越是近了秋分,越觉得暑气也越是乏力了。

按照惯例,就学来第一次旬休,学里同学是应当好好聚一聚,乐一乐的。宝茹作为课长,提前几日就与同学商量了该如何玩耍,好早做预备。

“今秋凉得快些,才过白露燥热便润泽了好几分,这几日我看出城放风筝也是使得的了。”

众女听宝茹说道出城放风筝,各个眼睛里都亮了几分。夏日炎炎,都闷在房子里一季了,就盼着松快松快了。

“我想着暑气还是有些残余,谁也不耐烦肥鹅大鸭子似的油腻,正好我家认得城外白心庵的庵主,那儿的素斋做得极好,竟不比城南永安寺逊色,只是没得名气罢了。我们不妨旬休那日在白心庵包下一个小小院落,订一席素斋,午间还能歇息一番。待避过午后炎热再放风筝,这样一日也就颇过得了。”

众人先是一番议论,心里倒是颇为心动。只是晁月娘立意与宝茹作对,不满道:“怎的吃素斋?快到秋分了罢,凉风习习,碧空澄澈,丹桂飘香,正是蟹肥菊黄,合该开螃蟹宴呢!”

“螃蟹宴也很好。”明知她是与自己作对,宝茹也只得柔声道:“只是城外又没得好酒家,螃蟹宴哪里能整治出好的来呢?若是在城里酒楼聚,那倒是可以,只不过就来不及出城了,城里早玩腻了,出去散散心不是更好么?”

晁月娘听了细想,也不能反驳,只得闭了嘴。这些也没人反对了,都议论起那日要如何玩耍来。

“这一次出去玩,会资还够么?”莫道聪忽然想起这一件,转过头问宝茹。

宝茹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张开来道:“且够了,年上凑的会资还余了十来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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