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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231)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只有宝茹自己心里犯嘀咕,她还真说不准她这是晕船还是孕吐,只因为她这反应是不轻不重。她既不像一些人吐掉半条命,整个人见不到肉了,也不像另一些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看起来倒和她那不轻不重的晕船十分相似。

总归她如今是吃饭没胃口,还总是想吐,但是靠着衣梅、山楂丸等,努力还是能保证自己营养供应的。

宝茹喝完肉圆子汤,把那几个肉圆子也吃的干干净净,菡萏木樨在一旁看得西得不能自已。菡萏还拍着手道:“可是难得,这一碗竟然吃完了,果然是姐儿爱吃的,要不然待会还让买这个来?”

宝茹他们这一回回湖州自然早就赶不上自家货船了,郑卓这是去买了一艘客船的船票。这种客船往往十分高大宽阔,专门载往来客人也有一层货舱,所以一些自家用不起船的客商也会搭着这些客船贩卖货物。

郑卓自然不会要货舱的船票,他自己无妨,但是如今带着宝茹呢,而宝茹还怀着一个孩儿,真是怎么用心都嫌不够。所以就算是用不着,他也包下了最大的一间船室,里头除了卧室,还带着一个小客厅。郑卓和宝茹住在卧室,菡萏和木樨就在客厅拼了一张小床。不是不给她们订房间,只是因为有时候真有什么事儿,郑卓让她们来搭把手方便些。

宝茹这时候吃完了肉圆子汤,还是觉得微微反胃,于是赶紧噙了一颗衣梅,才道:“罢了,一样东西不好一直吃,况且早定好了不少一个时辰后要吃酸枣糕的么,那个我还吃得下去一些,肉圆子汤还是明日再吃。”

只因宝茹如今胃口不好,又是十分不能懈怠饮食的时候,所以她给自己做了少食多餐的计划。或者一碗汤、或者盅粥、或者一份点心之类,总之在心里腻烦不舒服之前就能吃完。

就在这小心翼翼中,眼看着一日日的离着湖州近了,郑卓每一日都要同宝茹报一声今日走到了哪儿哪儿了,这就是为了稍解宝茹的烦闷。本来乘船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一开始还好,觉得什么都新鲜,大船、水面、天南海北的人,还有各处不同的热闹码头。

但是到了后头就不成了,什么都腻烦了。更何况宝茹如今的情形船室都难得出去,每日只对着狭小地方,或者打开窗子,看看江心,偶尔看看码头,其余的是什么都不能做。

郑卓给她报到了何处,也是让她心里有个盼头,能够忍耐一些。若是平常宝茹就是心里烦闷,也能体谅别人,忍耐下来罢了。但是如今她也不知道如何,反正只觉得心里压着一股火,特别燥的慌,实在忍不住了,一点子小事也足够让她发脾气,简直无理取闹。

宝茹偶尔冷静了看自己,自己都有些厌烦自己,想着她对郑卓,还有菡萏木樨那样没有一点道理,就觉得后悔。但是之后火气上来了,她依旧是忍不住的,于是周而复始,她着急的嘴角都起了一溜儿小泡,这可是把郑卓惊着了。

平常这可能只是普通上火,但是这时候谁能给他保证这不是又有什么不好?只是这船上没得大夫,药也不敢随意吃。郑卓只能想办法给她找些能降火功效的食物,不管是不是上火,总归先向这方面想想办法。

这一日宝茹又是发脾气了,只因为这一日的一碗藕粉格外甜腻——藕粉是她点名了要吃的,昨日吃了一回觉得格外好,今日便又让去买。但是今日比起昨日口味适宜,就絮烦了好多。

明明只是小事,但是宝茹只有一种感觉,竟然是十分委屈,只觉得是不是人欺负她——明明昨日好好的藕粉,今日竟然是这个口味,好不如一开始就不好呢!这不是骗了她么!这是很没道理的,可这时候的她想不到,不能去找船上卖吃食的,便只能摔了碗儿,道:“这还吃什么吃!”

郑卓让菡萏木樨收拾地面,他自己就抱着宝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宝茹这时候都气的快哭了,眼泪汪汪的,但是郑卓这一番安抚,她也冷静下来了。这时候她才觉得她刚才又多没道理,只是埋在郑卓胸口,眼泪不停。

过了一会儿,才用哭过的嗓音道:“我这般是不是格外讨厌,总是这样无理取闹,我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了——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的。只是不知怎的,我就是忍不住,但凡遇到一点儿不顺就觉得心里积压的火气憋不住了。我是想忍着的,只是五回里头最多能忍下一回。你不要生气,还有告诉菡萏和木樨,我不是对她们发气,只是,只是——”

郑卓打断了宝茹:“不要忍着,你只管顺着心意就是了,我不生气。”

看着宝茹呆呆的样子,郑卓又补充道:“木樨和菡萏也不生气。”

这是真的,郑卓临到离开苏州之前,还专门询问过熊太医还有什么要注意的,熊太医只是捋了捋胡子,杂七杂八说了一堆,郑卓怕自己记不住,还都拿纸笔记了下来,最后熊太医道:“还有一样,这妇人怀孕,总会有些性子奇异,或者想起一出是一出,也有总爱些奇怪东西,另外还有易怒生气之类,这时候切记要顺着来,只让夫人身心舒畅最重要。”

因此,宝茹这些日子的表现郑卓看在眼里,也知道这是怀孕后的自然反应,他只心疼其中的艰辛,至于生气,怎么可能。另外菡萏和木樨两个,心眼里只有宝茹,哪里会生气,她们还看过郑卓记下的事项,晓得宝茹的情况,更加是顺着宝茹而已。

郑卓细细地告诉宝茹,她这是正常的,正是怀孕了才会这般,又把熊太医的原话告诉她。宝茹这才想起来,似乎还真有这种事,只不过她这是第一回亲身经历这种事情,所以一时忘了。

郑卓这一回说话,宝茹心里总算豁然开朗,虽然总免不了心里一时气闷,但是晓得缘故了。心里没那么压抑了,火去的快些,平常心里压力也没那么大——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很快宝茹发火次数竟然都少了些。

只在宝茹磕磕碰碰体验孕妇初生活的时候,时候过的极快,之前还觉得湖州怎样也到不了,这时候湖州已经近在咫尺了。

船在湖州港口停靠,姚家小厮春平就在附近的凉棚下张望,按着信里面的意思,大小姐和姑爷自然就是这几日来家,于是他就日日在这里守着。这是管家来旺派给他的差遣,头一回独自办事他只怕做不好,于是越发尽心了。

因着这几日他日日都来,这凉棚茶摊的老板也认得他了,晓得他是在这里守要坐船回湖州的主家。又给他倒了一碗大碗茶,这样的茶摊,又是在码头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茶。

不过就是好茶,春平也是品不出来的,来姚家之前他从没喝过茶,家里待客也不过是拿当地一种树叶子泡水就是了。春平喝着大碗茶也只是为了解渴——这时候已经是五月末尾,天气越发热了。

喝过一回茶,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了,便跑到左近的烧饼担儿前,配着残茶一气吃了三个烧饼,要六个钱。他出来做事,是整日整日的,来旺给过他吃饭的钱,一日是五十个钱,本不用吃的这样节省,但是他穷苦人家出来,总是想着俭省下来,好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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