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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121)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宝茹讪讪地笑了笑,她实在不爱那些交际,若是和学里的同学一起,那还算是玩乐,但要是与一些不认得的一起,那就是上刑了。处处要注意有没有失礼,一直都要端着,而且那些游戏也过于‘高雅’了,偶尔和同学玩儿一回还算好,经常与别人拿这个比赛,宝茹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而素香是真喜欢这些,所以她大概是学里女孩子里参加这些最勤快了,看着她抿着的嘴,宝茹也对经常拒绝她不好意思,于是讨好道:“哪里还用出去看,只看咱们学里也就够了,什么样的美人咱们没有,日日看你们,再看别人也就是寻常了!”

宝茹这样的好话从来张口就来,难得的是她从来语气肯定,毫不迟疑,表情真诚,就是再觉得她胡说的,听了她这些讨好话也会开心得不得了。况且这一回却是夸赞了所有人,一下子大家都没绷住笑了起来。

正在宝茹几个说笑间,之前见过的那几位妇人到场了,站在水阁里头说了些什么,不过她们站的远倒是没听清楚,但想来也就是如何赛诗之类的。

果然,她们说完后就有一些丫鬟抬着几个架子布置到了水阁周遭各处,宝茹她们站的这处梅花下也放了一个架子。那架子中间绷了一张白绢,上头细细地写了这一回如何赛诗。

看完这个宝茹和同学们就从人群里躲了出来,素香笑道:“这一回倒是还好,倒是没限韵,我最不耐烦这个,好多时候好容易有了个绝妙的句子,但一看那韵竟是不合的,能如何呢,但凡好句子都是一字难易的,最后只能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玉英也道:“这一回只定了题目,这些题目倒也新奇有趣,这般倒是简单了许多,做得好难的很,可要交不出差也不容易。”

好娘却道:“题目新奇有趣有什么用?这一回作的还不是梅花诗,只要是梅花诗哪一个意思不是被写老了的,再如何也难翻出新意来,用三分力气是俗气,用十分力气也只是俗气。”

宝茹只得与她道:“种梅,寻梅,早梅,咏梅,送梅,雪梅,观梅,折梅,画梅,落梅,梅香,葬梅,总共凑成十二个题目,前人虽多,但咱们本就是来赏梅的,既有真事,就算不得俗气了。况且俗气又如何,咱们本就是来玩耍一番的,又不指望能如何一鸣惊人,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干系?应付一番就是。”

说话间一众看题目的女孩子们已经散开了,有的似乎有些着急——这儿随处布置了桌案,上头都有笔墨纸砚。只占了一个位置就开始写写画画,间或还把写好的团了团,不甚满意,扔掉了。

有些则因胸有成竹而格外随意,有的是几个女孩子围在一处,似乎中间两个正在对弈,旁边的女孩子都是围观的。有的女孩子则是独自凭栏,拿了一些糕饼,捻成碎屑在湖边喂鱼。还有的是寻了一处石桌,在哪儿烹茶,等到泉水翻出水花,又闷了几朵枝头的梅花进去。再有其他情状的,也是不一而足。

这时候宝茹一行人也是散开成了两三堆,各自去想如何应对的事了,宝茹和素香、周媺一处,三人站在一树梅花下,轻嗅梅香,随便说一些诗词上的事儿。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寻了个桌案把腹内已打好了底稿的诗篇誊录上去。

宝茹写完自己那短短的几句,便丢开笔。也不去上交这诗,只是随意托付给周媺,让她把自己的一齐放在水阁的大桌案上就是了。素香一见也是有样学样,也托付给了周媺,自己乐得少跑一趟——其实也可以交给丫鬟的,但是似乎没得人这么做,宝茹也不好显得特别。

大概就是一两顿饭的功夫,水阁里那支计时的香已经燃尽了。一直守在水阁里的丫鬟吧那些诗稿整理了一番就送到别处去了,宝茹倒是听说这一回找了些书院里的大儒来评诗,想来那些大儒都在不知哪个院子里罢。

接下来就只是等着结果了,说真的实在无聊,宝茹倒是想在这梅园里逛一逛,可惜不能。没得一个女孩子离开这周遭。大家并非枯等,而是各有游戏,这般的话,宝茹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要一个人去游园。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就有了结果,宝茹忍不住暗搓搓地想:莫不是那些大儒不过是随便应付,也是,以他们的才学来给一群小姑娘的诗词作评,怎么可能如何认真呢。也有可能是大家水平的确不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深浅,竟没个斟酌的机会,所以才这般快。

当然,这只不过是宝茹相当‘恶意’地猜着玩儿罢了,到底什么缘故,谁又知道。

前头有人贴了花榜在水阁,这一回赛诗还是挺正经的,还评了女状元,女榜眼之类的。前十名的诗稿全贴在了花榜上头,免得有人不服,也叫她们看看人家评上的是如何的。

宝茹几个倒是不着急,等到大家看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看看有哪些佳作。宝茹最先注意的自然是女状元,第一名嘛,肯定有出众之处。

咏梅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

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

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

宝茹看完后赞道:“这诗写得极好,这是谁写的?”

说着去看底端小小的落款,是个叫陈敏珠的女孩子。这可真是个熟悉的不得了的名字,倒不是宝茹认得她,而是这女孩对于宝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如雷贯耳的。她如今在四大女学堂之一的爱晚堂念书,才女之名声名赫赫。

据说她八岁那一年作一首《满庭芳》,被名士张然所见,惊为天人,直言‘必然是蔡文姬、李易安之流’,还想收她为女弟子来着。只可惜陈敏珠之父也是一位读书人,还是非常恪守礼教的那一类,怎么可能让女儿给一个成年男子做女弟子——这时候好多名妓与名士相交,最后做了名士的女弟子。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

素香也正和宝茹一般,看着魁首的诗,于是笑着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从不来诗会文会的,自然不认得她,可是我却见过她几回,那个不就是!”

宝茹顺着素香的目光望去,是一个穿着大红素面缎子袄儿,白绫子裙儿的女孩子,这不就是之前宝茹在梅园门口见过的那个极‘朴素’的女孩子么!

宝茹心中大为惊叹,她早就觉得那女孩子应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一类,却没想到真真是个大才女。宝茹的目光投在陈敏珠身上,她似乎若有所觉,朝宝茹看过来,见是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用赞叹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友好地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玉楼拍了一下手道:“快快过来看,这不是宝茹和素香的么!我们这班人中竟有两个是在榜的,啧!所以说我娘为甚那般说我笨——我不过就是功课是学里最后一个么!只能说咱们学里都是才女嘛!”

听见玉楼的惊呼,宝茹和素香相视一笑,一同踱步到了玉楼那一处——宝茹居然是探花,反而素香才第五名。这可不常见,论及诗才自然是素香是她们中的头一个呢,而且这一回素香的诗她也看了,自觉自己的可是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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