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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五好家庭(135)

作者: 扫雪煮酒 阅读记录

过了半个月,市井里就传说皇上派了钦差来查案子。官差书吏们,也有陌生人托了相识朋友请去吃酒说话的。因李刘两个师爷一案,县衙里头众人心里都有鬼,又晓得狄希陈收了一本分脏的帐,见人家来问,也猜是钦差,哪里肯说真话,十个有十一个,说的都是狄大人早上到衙门太早,晚上回去的太迟,连累大家早上不能睡之类的小事,明是抱怨,实是夸他。

唯有谢知府只信任他的一个师爷跟两个门子,平时里最爱三日一比五日一敲。那些快手门子背地里恨入骨髓,有人请吃酒,哪消别人引逗,灌了黄汤就要数落几声。渐渐府衙后边有些陌生人转来转去。家人报与谢知府知道,谢大人忙派心腹家人尾随查访,跟着这起人最后都到了郊外一个大庙。待要进去,门已是关的紧紧的,隔着墙只见厨房里仆役奔走不停,钦差大人之声不绝于耳。

谢知府听了回报,却想起件心事。他曾与一个尼姑水月一处参禅,因他命里多子多福,大肚子尼姑住不稳庵堂,寻到后衙门口要替肚子里的儿子认祖归宗,吵闹了半日谢知府收进后衙,两三个月生出个男孩儿来长得偏偏像谢大人的好朋友苦雨道长。谢大人因人家说女人如衣服,好朋友有通财之谊,送他件把衣服倒没什么大不了,就将衣服跟小衣服一起要送与道长。偏偏道长推辞不过,趁黑夜里翻墙走了,谢大人只得将水月与孩子送回庵里暂住。水月回了庵里,起先有知府大人供给还罢了,渐渐少米少柴,她就要抱了孩子到后衙门口吵闹半日,俱是衙役们拦住了不教后宅知道,替他遮掩。此事除了谢夫人,只怕成都府里人人都知道,提起来眼睛都要笑成一道线的。

谢知府与狄知县固是不睦,跟左右布政使也不亲近,官场里他是独秀于林,心里就很有些忐忑。思来想去,只有半夜偷偷求见钦差大人。亲自拿了名贴敲门,一个络腮胡子的长随来开门,收了名贴半日方领他进去。谢知府见深夜里庭院中两排长随站的笔直,廊下还有锦衣卫装束的人来回走动,格外诚惶诚恐。到了室内,灯火辉煌中坐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官人,好像是个内相模样,声音又尖又细道:“谢大人所为,咱家都记下了。”就教左右送他出去。

谢知府伏在地上苦苦哀求,还是那个络腮胡子的长随拉了他退到厢房,道“大人若肯献金,可以设法。”

谢知府情知几千两出不了手,飞马回家驼了两万两银子来,再见钦差大人,只得一个北京口声的长随回话道:“大人已是知道了。”收了他的银子,还是那个胡子长随赶了马车送了他回衙。

谢大人见马车雕金饰银,奢侈无比,长随又有笑脸,方放下心回家。静候了几日,一个家人去那庙里查看,洞门大开,遇着一个和尚说话,才知道前几日有群客人来租房,哪里有什么钦差。谢大人又急又气,家里大娘子晓得了又与他吵闹,日日在宅里摔锅砸碗,吵得一城百姓都知道了,当了奇闻到处传诵。

却说狄希陈这几日遇见脸色铁青的谢大人被布政使请去说话,又听说府衙里的官差们常常被找了借口打板子,叹息道:“果然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若是精明些儿,打落牙往肚内吞,大家看他吃亏份上就算了,这么慌慌张张要自己去查骗党。不是承认自己收了黑钱么还要贿赂上司么。”

素姐道:“我就奇怪,论精明他还不如前头那个吴知府呢,这样的人也能当官?”

狄希陈笑道:“听说谢家是江陵大族,有个人做到尚书,当官的很不少呢。不是大族的世家子弟,哪里有这样魏晋风骨,又会参禅又会炼丹。”

素姐想起来也觉得好笑,掐了狄希陈一把道:“你若是也生在世家大族,就不必吃苦受罪做这个官儿了。你现在这样,我都觉得怪怪的呢。”

狄希陈笑道:“我自己也咂摸着有些过了,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一天做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也就三分钟热度,你不许笑话我。”

素姐拿手里的手巾丢到他脸上,笑嘻嘻道:“不笑你就是,也是时候去码头问问了,我就着急新知府怎么还不来。”

狄希陈道:“新做了官总是要衣锦还乡的,若是他家在海南福建这样的地方,还早呢。”

正说着,前衙的门子来报说新知县的船已是到了码头。狄希陈跳起来笑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咱们箱笼收搭好了没有?我让人驿馆说一声儿先搬去罢。”

素姐笑道:“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去写几只大船,咱们就把箱笼搬了去,等你交接完了走人就是。”

狄希陈心里暗笑她归心似箭,真个去订了三只大船。第二日狄周也到了,只带了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仆,连他媳妇子都没有跟来。狄家得了人手,将金银细软装了头船,素姐与小紫萱住,小九住了二船,三船就叫狄周守了。三只大船都装的满满的停在江边,只待狄希陈交结完了公事就顺江而下。

第88章 及时报

新任成都知县与狄希陈的表弟相于庭相识,带了相于庭的书信来与狄希陈,因狄希陈是相大人嫡亲表兄,格外殷勤,并无一丝儿为难,连狄希陈前边请的两个师爷都留了下来。

左布政使大人亲送狄希陈到码头,执了他的手道:“还有些微土仪,替我捎给相大人。”狄希陈唯唯诺诺,一口应承。后边想走相于庭门路的人络纡不绝,礼物堆积如山。狄希陈本来有三只大船,其中一船半装的都是土豆、番薯与各样花草种苗。额外多出的东西哪里装得下。只得再写了一只船,将礼物分两船藏好,外边都是大板箱盛土,埋了土豆等物。甲板上摆着大花盆,看上去吃水颇深,人都以为他带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狄希陈听说士绅还要送万民伞,玩脱靴遗爱秀,激动的汗流满面,与素姐商议道:“咱们快走,这一套形式主义,受有愧哪。”

素姐爸爸当年做乡长,收人家几斤菜油一条猪腿什么的习以为常。明朝,据说海瑞那样的清官还纳过两个妾,若真是一个铜钱不收人家的,拿什么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素姐觉得狄希陈做的已经很好,笑道:“你若是真走了,人家怎么想?还是坚持到底罢。”

狄希陈道:“我只想安份的挣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这些虚的,要他何用。”

女人总是比男人实际,更容易看到问题的本质,素姐笑道:“你从前拿的那份薪水就对得起良心啦?拍卖行里五十一百收一副画来五百一千起价。什么大师名人的字画几万几十万,都是自己人去举牌子,就是要哄人家说艺术品是值钱滴,好把批发来的不入流的字画儿高价卖掉。”

狄希陈苦笑道:“当时我一个打工的哪能做主,现在却不一样。”

素姐又道:“有什么不一样?你现在还是打工,大BOSS在京城呢。除非打倒了他,你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还是随大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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