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曼婚(287)

见他们姐弟吵起来,春雨忙劝道:“舅爷,总是亲姐弟,您就说几句软和话,再说这成亲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禀告下老爷太太。”徐明楠眼里的怒火也越来越大:“禀告父母?春雨姐姐,爹娘不会同意的。”

还是这样莽撞的性子,曼娘觉得心口疼起来,用手捶一下胸口:“爹娘不同意,于是你就悄悄做事,到时生米做成熟饭,就好逼得爹娘同意。你把爹娘置于何地,把徐家的名声置于何地?”

徐明楠也不服输:“姐姐,你都已经说过,把我赶出徐家了,我这无家无业的人,凝雪还对我不离不弃,我自然不能辜负她。”徐明楠说完,曼娘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接着曼娘眼里的泪掉落:“你到今日都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明楠用手捂住脸:“我做错了什么?我就不是不想娶个你们眼中配得上我的名门淑女,而是要娶凝雪这样的寒门女子。”莽撞、自我,直至今日都不明白为什么,曼娘觉得心口疼的更厉害了。

春雨见状立即上前抱住曼娘,对徐明楠道:“舅爷,您不能这么说奶奶,奶奶当年对你……”曼娘已经喝住春雨:“住口,休要再提当年,我恨的是当年不该对他太好,不让他晓得人心险恶,不明白做事要深思熟虑,而是一味凭了自己欢喜,别人逆了他的心思,就以为别人都是坏人。”

曼娘这几句话说完,眼里的泪已经不流了,看着弟弟道:“你若还是这样脾气,日后只怕越发无法无天起来。现在倒好、倒好。”连说两个倒好,曼娘已经觉得心口疼的实在受不了,扶了春雨的手转身走出去。

守门的见曼娘出去,这才上前对徐明楠道:“舅爷,奶奶管家的法度严,下回,小的也不敢让您进门了,您还是先请离开。”自己莽撞?徐明楠仔仔细细想了,并没有啊,自己一直都很深思熟虑,看来还是姐姐变了,容不得凝雪这个出身贫寒的人。徐明楠叹一声,手握成拳离开。

春雨扶着曼娘走出好远一截才对曼娘道:“奶奶,要哭,您就哭出来吧。其实,答应了也没什么,毕竟徐家,已不需要再娶一个名门之女来增添自家光辉。”曼娘眼里的泪已经扑簌簌落了许多,听到春雨这话才冷冷地道:“你也以为,我不过是容不下一个出身贫寒的人做阿弟的妻子?”

春雨没有说话,曼娘轻声道:“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大伯父在家乡闹得那一场了吧?你知道大伯父因何养成这样的脾气?”

☆、219 生病

这事不是说是当年徐老太太刚嫁过来,婆媳不和,才让徐大老爷无人管束,被宠成这样?曼娘轻叹一声:“这是祖母在世时,最为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当年祖母初嫁过来,国公府的千金**,心高气傲,怎能甘心雌伏于出身商户的婆婆手下?”

徐首辅父母早亡,虽有族人照顾,不过是能将将读书,偏那时岳父家中大富起来,起意想要退婚,徐老夫人不肯退婚,说自幼定下的婚事,哪能如此做?岳父母大怒之下,竟只备了薄薄嫁妆把徐老夫人嫁过来。徐老夫人嫁过来之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无半分怨言,和徐首辅之间也琴瑟和鸣。

徐首辅见妻子如此相待,更加努力读书,不到三十联捷直上,做了官员,徐老夫人也有了诰封。岳父家见状才重新备了份厚厚的嫁妆送过来,认了徐首辅这个女婿,只是两家往来并不十分亲密。

这些事春雨只是隐约得知,并不晓得徐老太太当年的婆媳不和,竟是因徐老夫人出身商户引起,不由啊了一声。曼娘继续道:“祖母这些年深自懊悔,觉得若非当年不懂事,何至于让嫡长变成这样?所以祖母也好,祖父也罢,都千万叮嘱,徐家的媳妇,可以不论出身、不论家世,但不能不论贤德。吴家那位姑娘,或许能为弱弟幼妹撑起一个家,或许有智谋,可是贤德两字,只怕就缺了。”

说完曼娘再次叹息,春雨扶起她:“可是现在小舅爷要娶她了,等以后生下一男半女,看在孙儿份上,难道亲家老爷还会不认?”吴凝雪打的只怕就是这个主意,曼娘叹气:“真如此了,爹爹只会越发伤心。”

伤心儿子的自作主张,不肯和家人商量,伤心儿子的执拗,或者也伤心儿子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人?春雨不敢再说半个字,只扶着曼娘往前走,此时已是二月天,风吹在身上,本该是适意的,但曼娘却觉得十分寒冷。弟弟他此时,竟是听不进半个字的劝说,以为不同意他的,就是坏人。而那位吴凝雪,或者认为,掌握住了徐明楠,就可以掌握住徐家长辈的命脉。

曼娘越想越觉头疼,索性直接回了自己房中,服了药丸歇息一会儿。朦胧中感到身边有人,曼娘睁开眼,看见丈夫站在床边,刚想起身陈铭远已经按住她:“别动,你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又思虑过重才会如此。不如寻个太医来瞧瞧。”

服了药又小睡一会儿,曼娘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听到丈夫这话就笑了:“我没事,还要请什么太医,不过是家里的事罢了。”陈铭远坐到妻子身边:“不如我寻一日休沐时候,去寻小舅,和他开解开解。”曼娘叹气:“你知道他今日来过了?”

陈铭远点头:“小舅总会听我几句。”曼娘靠回枕头上:“他连我这个姐姐的话都不肯听了,还会听你的?只怕这会儿,正欢天喜地打算做新郎。他虽被宠,平日行事也有分寸,这回不肯听别人一句反对的话。要说这姑娘真的好,我看也不见得。真思虑周全的姑娘,怎会答应阿弟和他们一起住?就算市井人家,也不会这样做。”两个思虑都不够周全,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陈铭远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迟疑一下才道:“有些市井人家的姑娘,不计较名声也是有的。”毕竟对他们来说,讨生活才是最要紧的,曼娘正要再往下想,觉得头又疼起来,用手按住两太阳。

陈铭远伸手过去给她揉一揉额头:“别想了,这事现在瞧是挡不住了。或者越拦,小舅还以为是你们看不上这姑娘出身。”曼娘苦笑一声,自己弟弟那声势利还在耳边,不由轻声道:“我活了三十多年,这是我做的最失败的一件事。”

陈铭远的手覆到曼娘脸上:“胡说,才三十一年,哪有三十多年,你比我还小两岁呢,难道是嫌弃我老了。”这些年陈铭远微微有些发福,但一张俊脸依旧神采飞扬,比当年初见时候多了些沉稳,少了些稚气。原本弟弟也是该顺着陈铭远走过的轨迹走,而不是现在宁愿和家人闹翻,也要娶这么一个姑娘。

就算之后徐启看在孙儿们的份上妥协,这姑娘进了家门,以后的事就很难说。曼娘觉得头疼的都快裂开,陈铭远看着妻子脸上神情,脱鞋躺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安安生生睡一觉吧,这件事,若真成了的话,难保岳父不会提前分家。”

上一篇:莺莺传 下一篇:十样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