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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21)

毕竟嫁一个心上有别人的男子,那是多么地难熬?徐大太太把孙女的脸抬起来,曼娘脸上对自己写满了信任。很快徐大太太就心就定下来,少年男女,接触多些,又是兄妹相称,难免比别人熟些,自己想的未免太多。徐大太太转口道:“总是定过亲的,等我去和你大姑母说,说绵珠也不小了,虽是兄妹相称,但毕竟不是亲兄妹,也该避嫌些。”

这也合了曼娘的心意,曼娘抿唇一笑,笑容里有几分不好意思:“祖母不会觉得孙女疑心太重,本该信任泠表哥和宋姐姐的。”徐大太太拍拍她的手:“你啊,只不过是长大了。曼娘,你既然长大了,祖母也要和你说些夫妻相处之道。说起来,这夫妻之间,不止是要信任,还要明白,如果你的丈夫既不能让你信任,也不让你明白,这样的丈夫说来也没什么可要的。”

说着徐大太太叹气,自言自语地说:“我此生最悔的,就是没教好你大伯。”徐大爷的荒唐,徐大太太还是有耳闻的,而自己的儿媳,分明一副已经对丈夫死了心,不再开口规劝的样子,一心只扑在儿女身上,难免眼界就没原来那么大了。毕竟做这个家的主母,眼里不能只有儿女丈夫,那是样样事都要想的周到的。

徐大太太的悲伤感染了曼娘,她伏到徐大太太怀里:“祖母,我不会像大伯和大伯母一样的。”徐大太太拍拍孙女的脸:“我的曼娘,果真是长大了。曼娘,你是我的孙女,不管出了什么事,徐家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曼娘紧紧依偎在徐大太太怀里,什么都没说。

徐大太太把她抱紧一些,答应曼娘上京,其实也是想让她早些经些事,毕竟徐琴,着实不是一个能教导儿媳的婆婆啊。至于那个绵珠,徐大太太的唇抿紧,总要多瞧瞧,若真是她有意无意和俞泠之间有些什么,那就容不得她了。

时光过的很快,先是陈铭远收拾好行装要出去游历,小九爷知道了和他结伴而去,徐明晋见哥哥们要出门游历,也眼馋了回去缠徐启要跟着哥哥们去,被徐启呵斥一顿说还小那能凑这些热闹。徐明晋也只有眼巴巴瞧着哥哥们束装而去,接着就到了曼娘上京的日子,徐明晋坐在那瞧着曼娘指挥丫鬟们把东西装箱,不死心地问:“姐姐,我真的要和爹一起上京,而不能提前和你一起去?”

曼娘这回上京带的人和东西都很多,房里伺候的四大四小八个丫鬟全都要带走,还要带一房家人进京,至于房里的东西,除那些家具不好移动之外,别的细软摆设全都装箱带走,毕竟这一去,等再回来时,只怕就是嫁做人|妇,不是这家的未婚女儿了。

曼娘在百忙中听到弟弟这话,上前弹他脑门一下:“我和难哥儿都上京,你当然要留在家里陪祖母了,爹身边哪能没有儿女呢?再说你们过完中秋也就上京了,那时秋凉了,路上更好走。姐姐先到京里,把院子收拾好了,再给你买些好玩的放着,等你一到京,样样都是齐的,你说好不好?”

小小少年托着下巴的手并没放下,反而叹了口气:“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哄我。”说着徐明晋伸手扯住曼娘的手:“姐姐,我会很想你的。”曼娘弯下腰看着弟弟,徐明晋的个头都快和她一样高了,再过两年,就不再是孩子而是成人了。看着他清澈的眼,曼娘摸摸他的头:“是啊,我们十五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要像大人一样,等……”

徐明晋鼓起腮帮子:“我不要娶媳妇,”看着弟弟双颊飞上红色,曼娘点头:“嗯,你不娶媳妇,然后等到夜里就哭。”徐明晋的腮帮子鼓的更厉害了,曼娘收起戏谑:“姐姐上京了,你要好好照顾爹知道吗?”

看见徐明晋乖乖点头,曼娘摸摸他的脑袋:“你照顾好了爹,等你过了十五岁,我去和爹说,让你也学陈家表哥和九哥一样出外游历。”真的?徐明晋的眼顿时瞪大,头点的更厉害。曼娘轻叹一声,看着这渐渐空了的屋子,不知数年之后归来,这屋子是否还会和现在一样,而那时心情又将如何?

在陈家过了端午节,陈阁老夫妻看见曼娘姐弟来,都十分高兴,陈阁老是拘着徐明晋读书,还把自己少年时用的一些书给了徐明晋。陈阁老是一甲榜眼,最希望的就是书香能传下去,曼娘的舅舅成亲还不到三个月,陈阁老等孙子还早,只有先指望徐明晋了。

陈夫人拉着曼娘说的就更多了,怎么管束下人,约束家中子侄,婚后和那些夫人太太怎么应酬,怎么和丈夫相处。诸如此类,巴不得把自己近七十年的人生经验都告诉外孙女,让她少走弯路。

曼娘细细听了,有些徐大太太也说过,有些却和陈夫人说的不一样,不免要问问陈夫人,陈夫人笑着说:“人性子不一样,自然所想的也不同。要说我除了生子不如你祖母,还有件事不一样,我性子内外都是平和的,你祖母呢,外头虽瞧着和我一样平和,但毕竟是宁国公府出来的人,内里有股骄傲,轻易不肯低头,当初刚嫁过去,和你祖父也闹过些矛盾。若没有你曾祖母,只怕你祖父祖母也成了一对怨偶。说到这些,你曾祖母才是最通达世事的一个。穷的时候也好,富贵时候也罢,都是那等待人,我说来远不如她。”

曾祖母在曼娘心里,是个永远笑着拿些糖果点心给孩子们分食的慈爱老太太,至于别的,曼娘接触也不多。陈夫人已经笑了:“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曼娘,你嫁过去后,是一家主母。一家主母,是不能眼睛只盯在子女丈夫身上的,小家有小家的当法,大家有大家的做法。这些,我就算和你说,你也学不到这么多,以后,慢慢领悟吧。”

曼娘点头,陈珍兰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娘还和曼娘没说完?娘,有些事,纵然告诉过她,没经过总是要吃些苦头的。”陈夫人笑了:“但告诉了总比不告诉好,你说是不是?”陈珍兰的胳膊已经绕上陈夫人的脖子:“我知道,娘,你看,你不就把我和妹妹都教的这么好。”陈夫人拍拍陈珍兰的手满足地笑了。

五月初八很快到了,前一晚已经把所有的行李都发到船上,只需坐了轿上船就是,曼娘带了弟弟,和陈珍兰还有前晚到的徐琴他们一起上了船,挥别故乡往京城行去。

☆、扬州

虽已近六月盛暑,面前依旧柳绿花红,不时还能听到声声莺啼,恰似春|色没去,曼娘赏了会儿景,和琦玉笑着道:“难怪说扬州盐商富甲天下,这园子虽不是十分大,景致之精致难得一见,更难得是牡丹芍药这个季节都还开放。”

琦玉尚未答话,旁边一个少女已经笑出来:“这牡丹芍药这时节还开放,不过是花匠的矫揉造作罢了,生生让花儿又多开两个月,说起来倒是这花不好,不能自由开放,偏生被拘着。”琦玉不由笑了:“秦姐姐两年不见,这口齿又伶俐多了,只是我们今儿总是借了这园子来做客的,哪能说主人家的是非,传到外面去,别人犹可,若是秦姐夫听见了,要说秦姐姐你一张利口,怕就怕日后有季常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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